“人们设计纸具的初衷,本就是对付纸魇。作为它们仿照的原型,圣纸具更是如此。圣纸具与业魇之间,总有些奇妙的联系呢。”
研究所内,奣对教官的“演讲”不知所云。
往大门外看去,奣诧异了。
明明还是下午,天空已是昏黄一片。飞鸟的攒动,野兽的低吼,不断冒泡的湖面,空气中夹杂着难闻的气息……
不对劲,很不对劲。目之所及,都是恶兆。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教官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去讨伐闯入禁区的业魇。
业魇?
四位圣纸具使的面色各不相同。
所长先生似乎早已预见了这一情形,分批派出驻扎研究所的部队前往森林各处调查。现在能出面解决问题的,就只有六十六班和龙仐教官。
“今天莫非有日食?”
一众人在大门外站定,学长故作镇定地询问道,手中的箫拿得不怎么稳。
“没有哦,距离最近一次的日食还要过个五年吧。”
教官挥着伞,语气很是洒脱。接受了所长先生的委托,带着六十六班全员来讨伐纸魇,他本人站在离大门稍近的位置,身边是几个来操作纸机关的研究员。圣纸具使们则在岛屿边缘,只消跨出一步,就能踩进湖水里。
奣远眺湖的对岸,想要找到那个即将袭来的业魇。
业魇,所长先生说得很清楚,是业魇。凭着业魇的权能,再根据幻尾狼的习性,它大概率会率领一群族员前来。
奣想到另一个问题:
“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教官,为什么本来栖居于西北角的幻尾狼会出现在森林中部?”
教官总算回答了。
“一切,都是源于天上的异变。”
天空?
黑幕降临,只有世界树这一带光亮依旧。
既然不是日食,那会是什么呢?奣实在想不通。
“如果纸界罩住的不是半颗星球,而是公国的一个州,会怎么样?”
奣正打算顺着教官的说法思考下去,拳儿打断了奣。
“这种时候就不要玩你画我猜啦!教官,老爸他们有什么情报还没告诉我们吧?”
风越来越大,野兽的臭味扑鼻而来,可没有闲工夫继续听教官娓娓道来了。教官也很默契地公布了谜底:
“很简单,敌人展开了黑色的结界,罩住了整个杲州,就在我们所有人的头顶上。还很周到地在结界顶端开一个洞,好让世界树穿过去呐。”
众人还来不及对如此可怕的信息做出反应,纸魇已经出现。
“!!!”
一头巨狼从湖中钻出,浮于半空,发白的鬃毛不沾一滴水珠,悠然自得地咀嚼着刚刚落进嘴里的鱼。
虽说已做好心理准备,却见那纸魇生得异常魁梧,体型比普通幻尾狼大出五六倍。再加上一张墨绿色符纸紧贴额前,一双血瞳红得发黑,三条暗紫色尾巴指向不同的方向。
奣不禁冒起了冷汗,妹妹更是大为惊恐,增厚了护身结界,躲在奣的身后。以当前的距离,魔神剑不一定能打中它。
业魇结束用餐后,向这边看来。龇牙咧嘴,面目狰狞,自喉中发出沉闷的呜鸣,身下一片湖水紧跟着冻结。
与此同时,研究员控制哨塔型纸机关攻击业魇。喷口露出,箭状纸力流直射对方。
谁知业魇的三条尾巴灵活异常,弹开纸力流不说,还不断变长变形,轻松扫倒破坏所有纸机关。业魇本体则一动不动,持续着呜鸣,身下霎时间变成一片冰原,恨不得冻结整座湖水。
冰原的末端朝着岛屿延伸而来,它的意图显而易见。
湖对岸的狼嚎声越发密集。
怎能让它得逞?奣斜向挥动巨剑,发射剑气。妹妹见状,一同丢出环刃,试图击碎冰原。
可冰面比奣想的要坚硬,经过剑气和环刃的斩击,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期间,身后的工作人员们手握遥控器,继续控制其他纸机关对着冰面撒盐和加热。
拳儿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随时准备纵身一跃,跳上冰原前去战斗。教官走来伸手拦住拳儿,他的话犹如一剂强心剂。
“再等一下,听我指挥,不必着急。林箫同学,你先准备冰剑流注。”
“诺。”
学长绘制八边形内接一直线的纸力阵,准备攻击业魇。
俄而,大大小小,二十来头幻尾狼冲上冰原,四处驰骋。看似是横冲直撞,实则在破坏纸机关。整齐划一的行动,叫奣难以置信。
(这就是业魇的权能吗?)
等到冰原距离岛屿不足几米时,教官高举左手,于是一块接着一块银墙从湖中窜出,阻挡冰原的进一步扩张。
“这纸机关倒的倒,坏的坏,损失还挺大的…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我们不走!难得有业魇造访这里,研究不容错过!”
“你们呐……”
教官好说歹说,总算把几个研究员劝了回去,这时隔着银墙传来震耳欲聋的拍打声,吓得他们摔了个狗啃泥。
“咿!”
研究员们甚是狼狈,干坐在门前,看着银墙被拍得磅磅作响甚至变形。
“业魇不仅自身实力过硬,还能指挥低阶纸魇战斗,甚至能将自身的纸力分给它们。陈奣同学,你所追寻的业魇是怎样的存在,你看到了吗?”
话音未落,银墙上已多出了数个缺口。
“那么坚固的银墙居然……”
奣和妹妹愣住了。拳儿旁听,也是一怔。
教官举起左手,加固岸边的银墙。抬起右手,在冰原上又长出无数银墙,将幻尾狼群分隔为一个个单体,独留狼王在众人视野的正中心。
纸力阵绘制完毕,学长释放冰剑流注打击业魇,不想冰剑在碰触到肢体的瞬间就粉碎了。
“陈奣同学,你看到了吗?你所追寻的业魇就是这样的存在。”
之前去兰坪丘陵大大小小的山头清剿纸魇的时候,明明还很轻松。就算是那头害死母亲的双尾业魇,自己也……
为什么现在右手在发抖?
“我……看到了…”
一时间,恐惧袭上心头,战意尽失,握在手中的巨剑变回纸带,无力地坠落着。妹妹好像也受到自己的影响,用力拉扯奣的衣角。
“阿奣?教官!”
拳儿迫切地看向教官,教官毫不客气地打消了他的期待。
“退下,不允许你擅自战斗。继续施术,林箫同学。”
“诺。”
奣和妹妹的遭遇,其他人都已知晓。业魇对兄妹二人有一层特殊的含义,为此奣还在私下里努力过一番。
拳儿只能干瞪着远处的业魇,一边对拳,一边嘟囔着什么。
“鉴于你在前几天战斗中的鲁莽表现,我必须百般叮嘱。告诉我,你做好准备了吗?”
教官语气严厉,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奣不敢看业魇,也不敢看教官,妹妹躲在自己的身后,奣只能看向天眷的纸带。
“我……”
如鲠在喉,想要做出行动,却使不出力气。
远处,银墙依旧被砸得磅磅作响,可那声响却越来越小。教官双手挥舞,每一面银墙都开始增厚和位移。
隔着银墙传来阵阵狼嚎,随着银墙所组成空间的缩小和挤压一同湮灭,丝魔被碾做肉泥,扬作尘灰,纯绿色的纸力四散纷飞。
转眼间,冰原之上只剩狼王。下一秒,碾杀丝魔的银墙向业魇飞去。
雄壮的狼嚎声与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狼王拍飞一块,咬碎一块,踩穿一块,尾巴劈断三块,奈何银墙的数量众多,来不及应对的都冲撞它的背部。
“砰砰砰!”
击中一块,碎一块,中间还混杂了其他东西破碎的声音,狼王吃痛卧伏在冰面上。
“硬化解除了!林箫同学,对准它的脊椎。”
“诺!”
这发冰剑流注比前一次快了不少,在击中狼王的脊椎后又融入其体内。教官终于给出了信号。
“林箫同学,风间拳儿同学,你们一起上。”
“哎?可是阿奣和夔悦…”
“战胜狼王的关键是你,他们俩交给我。”
拳儿不再多说什么,和学长一起冲上冰原。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教师重复着问题。
“视情况,你们可以不参加战斗。但是,正如我之前说的,圣纸具与业魇有着奇妙的关系,讨伐与被讨伐,它们逃不掉,你们也逃不掉。”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先是遮天的黑色结界,再是可怕的业魇,现在又是圣纸具与业魇的关联。奣只觉得信息量过大,难以消化。可是如果自己不振作起来,妹妹也会消沉下去。
看向教官的眼睛,奣想开口。从远处传来的狼嚎却再度将奣的体温轰至冰点,毫不留情,宛如轻轻一碰,自己就会碎成冰渣。
“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准备好了!”
是妹妹?奣回头看去,不料被扫过的锤子直中面门,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夔…夔悦?”
妹妹不知何时绑了辫子,一脸坚定。
“这次,换我保护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