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月明之夜，东芜海域波涛汹涌。
东盾级护卫舰的甲板上，十来个士兵正在巡逻。悬浮于空中的探照纸机关，一边向甲板投射柔和的光亮，一边在底部喷射纸力流，维持着和舰船相同的速度。
若要将甲板全部照亮，不仅会暴露舰船的位置，还会浪费纸力，因此探照纸机关的照明范围很小，而且是间断的。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处，一道黑影从甲板的边缘纵身一跃，跳入深邃的大海。它化作鱼形，无视洋流，向着舰船群的中央，一艘最大的舰船游去。
它游进舰船的排水管，顺着排水管进入船体，最终来到船内的蓄水池。鱼形化作女体，梳理长发，随后单手绘制八边形的纸力阵。纸力阵幻化为纯绿色的纸纹阵，纸术生效吹干全身。
她一边穿上灰色的无袖大衣，一边寻找着什么。
“啪嗒”一声，顺利按下墙上一个按钮，一道暗门在手边开启。她冷笑一声，进入暗门后的房间。
“欢迎回来，鸊鷉。”
女性扫视着房间里似乎已经等待良久的三个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有代号。
“亏提等能找到这个房间，白鹭、军舰鸟、鹈鹕。”
“小菜一碟，千的故友参与过这艘战舰的设计，有为了私人目的而布置的房间。”
代号是白鹭的男人回答道。隐蔽的房间空空如也，三人只能席地而坐，并开启独立纸机关，隔绝与外界的一切声音和光芒。
“果然人缘广路子就是广，像十，就很羡慕那种人缘~”
女性坐在代号为鹈鹕的壮汉边上。
“喂喂，这种时候不应该秀恩爱，嘻嘻嘻~”
代号叫做军舰鸟的男人笑声很瘆人。
“提懂什么？这叫‘日常生活’，而且十和鹈鹕为了从别的舰船来到这里，耗费了不少纸力，得靠互相爱抚才能恢复~是不是，鹈鹕？~”
鸊鷉很是妩媚地看着鹈鹕，鹈鹕有些尴尬地答道：
“是……是的。”
他想要把鸊鷉摸着自己胸肌的手挪开，却怎么也挪不动。
“真是搞不懂提等怎么会变成这样。”
军舰鸟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要去问改造十和鹈鹕的人了~十可爱的鹈鹕——”
鸊鷉直起身子，双手抓住鹈鹕的肩膀，正准备俯身去吻鹈鹕的时候，被白鹭叫住了。纸力屏幕和键盘正浮现于他的面前，重要的情报将经过他的手传达给上级。
“好了，点到为止。鸊鷉，由提先来报告调查到的结果。”
“好的好的~用这个代替…”
鸊鷉伸出食指在鹈鹕嘴唇上碰了碰，而后悠然说道，
“铁壁和透镜，敌人的两张王牌都依托于四艘护卫舰所展开的纸力结界。铁壁的强度相当惊人，即便只是单拎一艘护卫舰出来，其所能展开结界的强度也已经足够防御帝国任何舰船的攻击了。而透镜，则可以大幅度增强纸力火炮。”
四人共同回顾着登陆神月湾一战中的各种细节，有些地方便释然了。
“很好，鹈鹕和军舰鸟，提等那边的情况如何？”
“敌人的驱逐舰安置了多门双管炮，火力很猛，航速较慢。”
“敌人的巡洋舰装有载机甲板，可以停放飞机，配备轻火力，侦查能力优秀。”
鹈鹕和军舰鸟的汇报中夹杂着大量细致入微的数据，引来鸊鷉的不悦。
“这些乍听之下，感觉和西海岸舰队的差不多？真是的，要不是渔船命令十等在敌人的母舰上待命，十早就摧毁敌人的一两艘船了！”
“长官的命令必须服从，鸊鷉。”
白鹭制止了她的抱怨，鸊鷉满不在乎地双手抱臂。
“十当然知道，十就是稍微发发牢骚而已，心理压力还是要适当宣泄的是不是？哈哈~”
“提说得很有道理，百也想发牢骚了，嘻嘻。”
军舰鸟笑道。
“百也是。”
鹈鹕挠了挠后脑勺。
“千也一样，不过军舰鸟，提先来。”
情报发送完毕，白鹭亦耸了耸肩。
军舰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敌人这趟出海的目的是什么？船上载有大量纸具使，注意，是大量。这对一般并不配备纸具使的舰队来说，是极不正常的。”
“百也想不通，他们可能是要执行什么任务。至于纸具使，一提到纸具使，百便会起鸡皮疙瘩……”
鹈鹕更多的是想表达对纸具使的憎恶。
“这就是提等的苦恼吗？根本不用管他们执行什么任务，到时候十等把这艘母舰毁掉不就可以了？十相信渔船长官的抉择！”
“鸊鷉，提的乐观向上真是让百羡慕……”
“快别这么说，鹈鹕，提十是互补的~”
眼看鸊鷉又准备抱住鹈鹕，白鹭清了清嗓子打断她的动作。
“千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渔船还不跟他的孩子相认。”
“嘻嘻~提说的孩子难道是？”
八目相对，这时的四人脑海中浮现出了同一个人的身影。
“哈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长官自有他自己的苦衷。不过，孩子那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
谈及他人的轶事，鸊鷉饶有兴致。
“算了算了，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百等自己，百等现在可是在敌人的母舰上。”
鹈鹕提醒道。
“情报交流到此为止。”
白鹭熄灭了纸力灯，命全员休息。
“遵命，嘻嘻~”
“是是。”
“收到。”
虽说已经进入休息时间，但有人还在滔滔不绝：
晚餐吃得太早又太少，现在肚子饿了完全合不上眼。
明天吃些什么好。
这个房间是否真的安全。
以及一些琐事。
白鹭没有回答这些问题，而是督促对方早点入睡。他想着明天就是关键节点，绝对要阻止敌人的行动，头枕手臂，慢慢地合上了眼。
——
龙鹿之枪，龙龟之铠，高档的名字所指代的是帝国舰船在进攻和防御上的两大技术。
前者意在增幅纸力炮火的威力，后者则是为了广域防御敌人的攻击。这两者对标的，毫无疑问是公国舰队的透镜和铁壁。
耗费数十年的心血，在内乱中得到验证，又在之后平稳的六年里继续优化，终于可以追上公国的脚步了！
遥望着港口边停泊的新船，副官暗自窃喜。只是没有开心多久，副官又变回了严肃的神色——敌人舰队的实力仍然难以量化，更何况还有人数众多的纸具使。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很多。可真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又觉得还有很多没考虑到位。
应该倾倒更多的粉末，制造大范围海域的纸力干扰；应该散布更多的侦察机，侦查更多敌情；应该联合更多的人，为司令官打好辅助。
自己就好比是一艘渔船，与水鸟关系紧密。也正因为背负了渔船之名，作为关键节点，才能与多方更有关联。
晨昏线再度与海平线分离，他打开通讯器分别联系了三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