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不适感悄然退去，妹妹关切地看向自己。
法则变异点，当初龙仐教官强调过那玩意只出现在神月湾上，有且只有那一处。那滩银色液体已由教官回收处理，所以六十六班并未对外说起过这件事。
为什么海豚会明白法则变异点这种概念？
不解紧跟而来，但看到妹妹煞白的脸色，奣摸摸她的头，安抚妹妹道：
“我反倒要问你了，你还好吗？”
妹妹的小手盖在自己的手上，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了值得玩味的笑容。
“不怎么好…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慢点回房间，我要给你做点心理辅导。”
“好哦~”
自那之后，妹妹对自己的依赖加重了。为了以防万一，奣特地找疏导员学了几手。希奥学长这边也结束了海水分析，一脸严肃，那是奣不曾见过的神情。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等拳儿回来后，四人又互相对视一眼，遂开始交换情报。
奣和妹妹这边自然是甘霖海域的海底存在法则变异点，学长的情报是海水中掺有大量的异常粉末，拳儿带来的情报有两个，一个是已探明敌人侦察机的所有样式，另一个则是舰队随时准备出发。
与此同时，四人注意到周围的战舰正在井然有序地变换着阵型。拳儿说，本来是易于航行的大雁阵型，现在则变成注重警戒防御的圆形之阵。
四艘护卫舰在外环，四艘巡洋舰在中环，四艘驱逐舰在内环，正中央是一前一后的母舰和补给舰。
但见护卫舰船首闪烁起纯绿色的光芒，各自生成一道纸力屏障。一时间，海鸟不再靠近，游鱼尽散，海豚群也已然离去。
奣正好奇为何护卫舰要特地展开屏障，只听拳儿惊呼“铁壁”一词，便恍然大悟。这时从扩音纸机关中传来通信员的甜美嗓音：
“全体东芜舰队人员请注意，本舰队现将进入第四警戒状态！请全员做好作战准备！重复一遍！本舰队现将进入第四警戒状态！请全员做好作战准备！”
四道屏障以相同的速度不断扩大，像肥皂泡那般，轻盈又极具弹性地不断相交，重叠，最终融在一块，形成一道巨大的球形结界罩住整支舰队。
固若金汤的防御是舰队能安全穿越危险区域的重要保障，学长如此说道。之前的申城海域乃至东芜海域是公国舰队的主场，所以当时尚未展开如此大规模的结界。
第四警戒所带来的紧迫感可不是盖的，四人加紧行动，在主船和副船来回奔波，直至进入舰岛前，第一滴雨落在妹妹的军帽上。
舰队未动，乌云先动。
虽说还只是绵绵细雨，清与浊交融，开始变为混沌。而在甘霖海域的深处，此刻正蒙着一层雾气。
舰桥内，元师长扶正自己的海军帽。
分析海水得到的异常粉末毫无疑问有着干扰纸力的效用。
敌军的侦察机可谓是无处不在，难以想象他们通过侦查已经获取了多少情报。
其他人听说法则变异点这五个字时，无不面露惊讶。
师长倒是颇为镇静，自云早在出发前就已经设想过了各种情况，其中就包括了灵构和法则变异点。
反制灵构自不必多说，法则变异对第零纸力并无影响，需要注意的也就只有纸具使。不过，军队已经开发出可以矫正纸力属性的技术，所以这个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事实上，早在前天纸具使登船时，就已经给他们派发纸机关了。师长有些得意地说着，扫视六十六班一眼，又问道：
“至于你们，龙仐那家伙早就已经给你们配好了吧？”
“是的，就在神月湾战役当天。”
奣回答说，视线不自觉飘向妹妹的耳边。自己和妹妹的耳饰，拳儿的护腕，希奥学长的腰带，经过教官的处理，印上了与众不同的花纹。
“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藏，要不是在战后会议上找到他一五一十问了个明白……”
元师长叹了口气，又说已经通知各个战舰上的纸具使们前往甲板，着手准备驱散甘霖海域的雾气和架设临时线路以减轻纸力干扰的影响。
“要埋伏便埋伏，要偷袭便偷袭，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公国舰队是不好惹的！出发！”
一声号令，舰队出发。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叫整个舰桥晃了几下，却见拳儿看向窗外的海面，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你们四个做得已经很好了，快回房间去吧。”
“诺。”
师长命四人离开舰桥，出门前，不知谁说了句“这就是关键人物的待遇吗？”言语中充满了讥讽，但奣没有回头去看，还和学长一起按住了拳儿。
甲板上的雨淅淅沥沥，落在拳儿皱起的眉头上，浇不灭他的怒火。
“阿奣，学长，你们难道不生气吗？”
“小生自然是生气的，但是你现在爆出来，只会让我们的处境变糟。”
圣纸具之于纸具，优势是天生的。再加上四人年纪轻轻就被圣纸具选中，遭到他人非议也是无可厚非。
这些奣都能理解，虽然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一手攥起拳头，一手牵着一言不发的妹妹，奣劝道：
“拳儿，我虽然也很生气！但是学长说得对，还是先回房好好休息吧。”
“我知道……”
拳儿对着空气挥过两拳，以表泄愤。
四人的房间在副船，而主船的甲板上，水手挥舞旗帜，舰载机群在进行起飞前的最终检测。船首末端的剑状炮正在高速旋转，发出剧烈的轰鸣。
回看副船，护栏耸立，炮台正在调试射击角度和高度。已有不少纸具使来到甲板上，听候部队长官的命令，等他们看到六十六班进入船舱，自然是神色各异。
人群中皆是陌生面孔，奣也不多留意。眼下，更重要的是和妹妹多说说话。
拳儿和学长一间房，奣和妹妹一间房。门一关，妹妹已经坐到奣的床上，拍拍床榻，侧着头投来期待的眼神。
奣坐到妹妹身边，他的辅导手段其实只是谈天说地。
说起昨天四人一起游览母舰，主船和副船的内部结构差别很大，主船的船舱大幅度利用空间资源，力求将各种功用的封闭空间挤到一起。
其中，纸力炉房为整艘母舰提供动力，植物房里种满了供纸力植物，为纸力炉提供能源，叫奣大开眼界。
副船则相对从容，有开阔的走廊，用于观赏的盆栽，明亮的光源，透过窗子还能看到海景。
妹妹顺着自己的视线一同看向窗外，本以为舰队已经驶离绿线甚远，没想到那道绿线的宽度超出了两人的想象。数道亮光从海底射出，照得乌云转为浓雾，照得细雨转为暴雨，照在海水、船舷、玻璃和枕头上，照在兄妹二人身上，映绿了界线上的一切物体。
二人相视一笑，奣又换了个话题。说起食堂的饭菜有多么可口，虽说奣发现在琳琅满目的菜肴餐点中有妹妹不能吃的水果。
“你没吃荔枝吧？”
“那当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大孩子可不会那么依赖哥哥啊。”
“哥哥好坏！”
“那也是为了妹妹能早日独立啊~”
“哥哥那么好，我怎么舍得独立呢？”
妹妹斜过身子，头靠上奣的肩膀。妹妹的头发散发着一股助眠的熏香，奣注意到对面挂在蚊帐上的香囊。
妹妹提议要和奣一起看书，她走去掀起自己的枕头，露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不是之前疏导员给你的几本书吗？”
“当，当然不是了！是讲乘船旅行的书啦~”
“行，一起看~”
妹妹负责翻动书页，奣负责一字一句念出来。刚开始还挺别扭，很快兄妹二人便达成了默契。
奣很珍惜和妹妹相处的机会，可惜时间飞速流逝。就在舰队平安穿过界线，绿光消散的那一瞬间，一道强光划破天际。
“哥哥？”
奣立刻捂住妹妹的眼睛，下一秒便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