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浓雾翻滚，透着阴沉的光。
纸力炮的奇袭被防住了，但显得理所当然。
少将嘴角上翘，胸有成竹。舰长明白，西海岸舰队的秘密武器不只有奇袭和铁头级护卫舰。
早在一个月前，攻占公国沿海都市时就已经验证了纸魇破坏纸力结界的可行性。在此基础上，由少将主持研发的纸魇鱼雷，今天也即将投入使用。
纸魇鱼雷，顾名思义，就是将纸魇放入特制的培养罐中，连同鱼雷一起发射。鱼雷在击中结界的瞬间破开罐体，令纸魇附着在其上并啃食结界。
舰长回想着前几天受邀去检阅鱼雷时，隔着玻璃就能看到纸魇。品种不同，却各个长相凶狠。即使都受到培养液的影响，失去活力，一动不动，也足以叫人不寒而栗。
舰队往彼端航行，只见区区六艘小船冲出浓雾。左右散开，三艘为一组，展开结界，呈掎角之势。一副打响前哨战的架势，而后敌人的舰载机也出现在视野之中，数量众多，铺天盖地。
“他们想打，千等就陪他们打！”
少将命令己方的舰载机出动，同时驱逐舰和巡洋舰并行，向敌舰发射纸魇鱼雷。
倾泻弹药引发的爆炸和轰鸣，对每一个船员来说都是快感的来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
敌舰安然无恙，而纸魇鱼雷见效甚微。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少将的身上。少将也是一脸差异，急呼船员调取水下侦察机侦测到的画面和鱼雷的信号跟踪记录。
“少将…鱼雷在靠进敌舰之前就爆炸了！”
“难道海里有别的东西？”
少将瞪圆的双眼直打转，又命专人调取纸魇探测仪的数据。果然，彼端布满了纸魇。
要知道，行军打仗，绝不能被纸魇拖累。无论对哪个国家的舰队来说，驱散纸魇的手段都是必要的。
是己方的驱散范围还不够广，导致纸魇在范围之外汇集？还是敌人也掌握了控制纸魇的技术？又或者，两者都有？
很快，武器专家推测：在不知不觉间，纸魇鱼雷的制导目标从敌舰变成纸魇。
但这个推测有待后续证实，舰长也想不明白，只是依照少将的指示，下达更加细致的命令。纸魇鱼雷还在发射，从不同的角度和距离发射，依旧是提前爆炸，而且在爆炸的同时，纸魇的信号也跟着一起消失。
纸魇鱼雷失效，出下一招的时机也没到。敌人的主力部队尚未出现，铁头级护卫舰还要维持龙龟之甲。
敌人的主炮形同长剑，极具攻击性。再加上过往的技术交流和水鸟传回的具体数据，那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威胁。
下一秒，一道绿光穿破浓雾，染绿了整个战场。那强劲的激流迎面而来，又在半空中分作两股向左右流去，舰长只觉得有些窒息。
溅射的流体一股接着一股落在结界上，灼眼的亮光好似在做着最后的威吓，很快又挥发殆尽。
“可恶！”
只是一炮，就让西海岸舰队损失了三艘斯瓦尔克级驱逐舰，两艘迪戴姆级巡洋舰，两艘印第阿尔洛克坦级护卫舰和十几架舰载机。少将一脸悔恨，用拳头锤击着座椅的扶手。
敌人那边又怎么样？纸力屏幕中，他们依旧龟缩在结界之下，如同两块礁石，阻断西海岸舰队的航路。
少将不得不重新布阵，前进太多或者后退太多都会影响整个战局。舰桥里一时沉静，只有少将的声音在回荡，他甚至联络了事先安排在其他海域的舰船，要求他们协同作战。
威风不减，为了这一天，他真的准备了很多。舰长不禁感叹，难怪军中都说战场可以磨砺人心。
考中军校，平安度过三年时光，也因此免受五年动乱之灾。他以最优成绩毕业，获得皇帝陛下赏识，如今到达了这般高位。
少将定能带着所有人走向胜利。
舰长如此想着，即便是凭着自己的资历，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戎马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漩涡，海啸，各种难得一见的自然现象，鱼群随着洋流迁徙的景象，纸魇来到浅海捕食的景象，还有纸界的边缘，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是没见过的……
“哐啷哐啷！”
舰队一路猛进，却猛地都刹住了。惯性引来剧烈的摇晃，站岗的士兵纷纷跌倒。分析人员扶着帽子，踉跄走进舰桥，声音颤抖着报告说在舰队的正下方发现了业魇。
业魇？！
舰长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反驳道：
“不可能！声呐反馈一切正常。”
“那……那是因为纸力的属性被翻转了…”
舰长做着掏枪的动作。
“不要开玩笑！再惑乱军心，千可要送提吃枪子了。”
“不，舰长。他没有开玩笑。”
少将目视前方，面色凝重。就在此时，来自驱逐舰的舰炮进入视野。众人惊讶地发现，帝国引以为傲的火雷混流，不知何时变成了褐色浊流。
那真是让人难以启齿的形制，还未击中敌舰便落入海中。少将立刻下令所有舰船停止攻击，向分析员问道：
“提说纸力的属性被翻转了，那第八纸力变成了什么？”
“回少将……音变成了风。”
“那就是说第一纸力变成了第二纸力，而第七纸力变成了第四纸力。虽说很不可思议，但可以推测出的结果就只有这一个。”
少将打开纸力屏幕，画下两个正八边形，并在每个顶点标注对应的纸力属性——两块纸力盘的区别清晰可见，舰长却看得直发愣。
“将纸力翻转的情况传达给每一个人，让技师们赶紧切换输入纸力炉的纸力。同时，所有舰船在探明业魇真身前都不得擅自行动！”
少将向部下作着吩咐，井井有条。
舰船大多停止航行，两艘铁头级护卫舰除外，穿梭于大小舰船间，忙忙碌碌，似乎只有它们不受纸力属性翻转的影响。
“舰长。”
少将的呼唤叫舰长缓过神来。
“少将，有什么命令？”
“趁现在好好放松一下。”
“遵命。”
伸手按摩一圈眼眶，再次看向舰桥外，发现西海岸舰队到那两块礁石的距离刚好是海平线的平均可视距离。
而敌不动，千亦不动，两支舰队就这样陷入僵局。
业魇的威胁尚不能确定。其具体位置和动向，以及其他丝魔和氏魔的分布情况，眼下成为了最重要的情报，仅凭米鲁多拉斯号配备的纸机关已难以获取。
“千等需要派出更多的水下侦察机，可是精通它的只有一个人。”
舰桥里缺席的人只有一个。
也对，在这种时候，恐怕只有他能应对了。
少将的脸上浮现着一丝愠色，放开了声音说着：
“然而，他却放弃了副官的职责，想以纸具使的身份行事。千不能让他这么做，提等，去把他接回舰桥。”
“遵命！”
几十分钟前才带副官离开这里的士兵，再度被委以重任，精神抖擞地离开了舰桥。
有的船员手握三柱神的圣象，唤着祂们的名字。有的人对空画着圣印，仿佛救世主降临。就连少将，神情也放松了不少。
“少将，万来了。”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佛西提斯·塞勒，真是一个充满传奇的男人。在自己接手舰长之前，他才是这艘母舰的舰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