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绑了辫子，说着自己会很快出来。
洞穴里到底有什么，只能靠妹妹探索。奣叫拳儿和学长先前往下一个地点——右侧中段，一批纸具使的信号在那里中断。
公国的纸具使们尚未完全包围米号的外缘，正对着奣的方向，有一个很大的缺口。虽说来时这里的纸魇已被消灭殆尽，不出一刻钟，纸魇又相继上到船来。
用后鳍行走的鲨鱼，和刚才拳儿击杀的别无二致。行动迟缓的五足海星，驮着张开外壳一动不动的砗磲，俨然一副炮台的架势。一近战与一远程的搭配，不愧是受了业魇指挥。未等奣掏出《纸魇大典》，鲨鱼就已经攻了过来。
奣一剑斩断它的前鳍，转身一脚踢开鲨鱼。这时从砗磲的柔软躯体里竖起一只触角模样的东西，浮现出水蓝色的纸纹阵。
“魔神剑！”
黄褐色的剑气贴地飞行，斩断纸纹阵，也斩断了砗磲的躯体。壳下的海星倒是丝毫未损，砗磲的负重消失，好似重获新生。
“？！”
奣才刚收剑，海星就已经爬到他的身上，下嘴**他的脖颈。
一旁的鲨鱼踉踉跄跄地爬起，在废墟中摸索，好像是想找趁手的石块朝奣丢去。
奣瞟了眼洞口，妹妹还没出来。左手去掰海星，右手挥动天眷将鲨鱼彻底斩杀。
“嗷！”
分布在海星五足上的无数管角持续蠕动着，还牢牢吸附在自己的脖颈上。痛感和生理不适不断折磨着奣，混乱之下奣的手掌重重拍在海星的背部，红色的符纸就长在那里。
“噗咻……”
一把扯下海星的符纸，霎时间，纯绿色的纸力流从断口喷涌而出。撕扯符纸，理论上对纸魇来说是致命伤，不想海星的**更猛烈了。
（龙仐教官，你骗我！）
奣在心里埋怨着教官，忍着疼痛将手中的符纸捏成一团。
能够强行撕扯纸魇符纸的机会并不多，这次好歹抓住了。一方面纸魇不会轻易让人靠近自己，另一方面符纸的大小和纸魇的体型成正比，好不好撕又是另一个问题。
“夔悦，你好了吗？”
纸魇吸食的是血和纸力流，奣有些站不住，无力地跪在甲板上，不得不向妹妹求救。
“好了好了。哥哥，你这是？”
“快帮帮我，夔悦！”
妹妹已经钻出洞穴，看到奣指着脖颈上的异物和喷出的纸力流，立即以环刃将海星切做两半。
“得救了……”
奣长舒一口气，妹妹已经取出一张纸条敷在他的伤口上。按了按纸条，顺口问妹妹洞穴的情况，只见妹妹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鸟。
“我只看到这个……”
双眼发肿，羽翼未满，还啾啾地叫着。看似是海鸟的幼雏，可如果是敌人的侦查机呢？
“你拿稳了，我扫一下。”
说着，奣从腰包里拿出方向舵。扫描的结果不出所料，妹妹吃了一惊，失手将它落在甲板上。它正要蹒跚挪步，又被奣一脚踩扁，变成一摊血水。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哥哥的眼中充满果决，妹妹的眼中则是不解和担忧。奣又摸摸妹妹的头，向师长如实汇报：敌人在弃舰上布置有侦察机，显然是别有目的。
“这是一个重要情报，你们继续任务。”
“诺。”
人墙的缺口被赶到的纸具使补上，而后实施舰载机切割作业的人也到抵达现场。
第二声轰鸣适时响起，奣和妹妹前去中段与两人汇合。
中段只有拳儿一人，大口喘气，正从腰包取出水杯往嘴里猛灌，想来也是打了一番恶战。身后是纸具失效，瑟瑟发抖的纸具使。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躲在拳儿布置的结界中，他们就这样不住地念叨着。
“他们还好吗？”
“不太好。”
拳儿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又说学长孤身前往后侧，在那里发现了不少敌人。
“虽然都是枪手，却选择留在船上。阿奣，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这会意味着是一个陷阱吗？我不愿意这么想……你说又发现了侦察机？”
拳儿的视线向右手边引去，对于奣的警告也不为所动。
“还记得夔悦破坏的侦察机吗？就是潜入东武号的敌人留下的。”
奣和妹妹跟着拳儿一起走出数步，听他说起敌人潜入母舰的细节——敌人是突然出现在植物房里的，而在同一时间内，关押的敌人倏地变成了公国士兵。
敌人有两个，都是纸具使，其实力强劲，师长安排的纸具使都被他们放倒了。植物房和纸力炉房相继被破坏，最终从破开的船壁离开。
“所以我要说的是，在敌营中，为数不多的纸具使和数量众多的枪手，他们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不如说怎么想都不可能一样。”
而最令人费解的是，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潜入母舰的？
拳儿摊摊手，表示暂时不做思考。
就交给分析员去想吧。
第二批接人部队已经赶到，为首的士兵态度诚恳，感谢拳儿的挺身而出。这其中不乏先前在船艏对着六十六班冷嘲热讽的人，拳儿只是不作声地解除结界。他并不吃这套，一脸不屑和反感。
“我……”
“好，我们继续营救任务。”
奣瞅准时机，打断拳儿的发话，顺势绕到妹妹和拳儿身后，按住他们的背，示意两人先去与学长汇合。
“他们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回母舰的路上还请多加小心。”
“谢谢…”
为首的士兵主动与奣握手。或许，在这些落难的纸具使中有谁和他认识吧。纸具使们仍在低头念叨着恐怖，离去的背影竟又是那么整齐划一。
奣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在快到转角的地方，只有一个纸具使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奣并不觉得意外，随即前往船舷后方。
身穿帝国军服的人们背靠废墟，学长站在他们面前，正训着话。
乍听之下，铿锵有力，饱含情感，只可惜凭着奣拙劣的帝国语知识，听不明白学长在讲什么。
等到靠近那些士兵，奣才发现他们各个都负了伤。头、胳膊、腿，都缠满绷带，有的人甚至失去整条手臂，从伤口不断渗着血。
妹妹想要过去给他们治疗，又被学长叫住。
“该做的应急处理，小生都做了，不用劳烦夔悦学妹。”
他们手中的枪从未放下，有人见围过来的人变多，举起枪来十分激动地说着奣能听懂的詈语。拳儿并不惯着他，一记腹拳便叫对方老实了。
单看对方军服披风的长度，可以推测是一名士官。头上打着绷带，连同一只眼睛一起裹住。他按着伤眼，缓缓说着：
“雷亚德·梅尔盖诺斯，百的名字……”
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突然报上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想象眼睛受伤的痛楚。他下意识地环视周遭，两国舰载机的残骸，这里的血迹比前面几处加起来还要多，在隐蔽的角落甚至能看到裹尸袋。
越是靠近他们，那股令人反胃的腥味就越浓烈——见拳儿有意无意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奣也将妹妹拦在身后。
“百记住提的名字了。”
听到学长的话，男人郑重颔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匕首。
“学长，他要干嘛？！”
天眷的纸带瞄准男人的手伸去，途中却被宵水打飞。
“学长？！”
“成全他吧。”
匕首插在心脏的位置，男人倒地不起。
“他为什么要自杀？！”
无人回答奣的质问，奣只能迁怒于那些已经无法登上船来，变得更加嘈杂的纸魇。
弃舰边缘，纸具使们正在抵挡来自纸魇的冲击，努力完成各自的任务。奣只能看着男人在最后的抽搐中闭上单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