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头手机的震动与响铃中，顾青霜艰难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甚至没确认电话号码便直接接听：
“喂？”
“霜霜，公司今天的电路系统坏了所以放假，正好雪也停了，我替你约了一位神秘公子，出来逛逛吧！”
“唔？唔……”
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懵圈，顾青霜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些呓语。
“我等会儿开车去你家，收拾收拾准备下楼，记得打扮漂亮点！”
头脑不是很清楚，顾青霜已经记不得昨天是怎么睡着的。
昏昏沉沉，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也分不清日出与日落。
房间上方的空调正鼓着热风，乌咪慵懒地蜷缩成一团躲在空调机下睡得正香，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条毛毯垫在身子下……
总觉得有点眼熟，顾青霜敲敲脑壳，清醒清醒头脑，再定睛一看：
这哪是什么毛毯，这分明是陈遥以前戴过的围巾。因为上面沾染了陈遥的味道，所以乌咪才能睡的这么踏实吧？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失去陈遥之后，总感觉整间屋子空荡荡的，有些陌生，整夜难眠。
顾青霜转头看向自己的被褥，似乎昨天晚上的睡相不是很好，棉花被刚好横在了床上，顾青霜这才感受到从脚腕和手踝处传来的冰凉。
她第一次真实地意识到，和自己相伴了七百个日日夜夜的老公，已经和自己离婚了。
内心又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其实自己还是放不下的吧？
可是，覆水难收啊……
顾青霜踩着粉红色的的拖鞋走到梳洗台，上面两人的漱口杯和毛巾还整整齐齐地靠在一处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开始刷牙，自己栗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片，仍需打理，眼睑有些浮肿，不知道是因为做梦时流过泪还是没睡到枕头，鼻尖似乎因为也感冒而冻的通红。
好难看。
宋雯还约了自己逛街，这样子还怎么出门，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
等会儿，宋雯好像话说替她约了一个朋友……
会是谁来着？
顾青霜皱眉想了片刻，脑海里闪过一位故人温柔的身影，然而理智告诉她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不管是谁，现在出去散散心总比在家里宅着要好，这间房子到处是两年里她和陈遥的生活痕迹，想要一时完全清理掉也没那么简单。
稍微洗漱过后，顾青霜打开衣柜，选择了一条以红为底色的连衣裙，裙子上均匀分布着纯白色的碎花图案，另外套上一件白色亚麻质感的毛衣，胸口出绘有两只可爱的小熊，最后再打一条大大的白色围巾，戴上红色的贝雷帽。
这个样子穿起来很有奶油般的少女感。
明明是个离异妻子，看上去却还这么年轻。望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行头，顾青霜自嘲道，以前曾幻想过穿的可爱一点，挽住老公的手，穿过灯火通明的夜市，虚度一个又一个夜晚。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没有这个机会。
最后用粉底遮掩了下自己憔悴的面容，珉上淡红色的口红，顾青霜便提起波西米亚风格的流苏包匆匆出门。
虽然雪后初晴，但天气依然相当寒冷，即便在这身装扮外披了件白色的羽绒衫，顾青霜还是忍不住缩着脖子，躲着寒风。
“霜啊，这里！”
宋雯远远地看见戴着墨镜的挚友，尖着嗓子向他打招呼。
闺蜜今天打扮的也很洋气，换了身西装套裙，西装外同样披了件黑色大衣，看起来像是要参加什么商业活动。
“怎么样，今天给你介绍的少公子看了没？”
“少公子？”
顾青霜疑惑地反问道。
“嗨呀，伤心的时候要多别人交流交流，多看看帅哥心情总会变好的！”
“可是，雯雯你不是说只是一起吃饭逛街的吗？就像我们上学时候那样？”
宋雯推了推眼前的墨镜，伸出食指摇了摇：
“霜霜呀，我们早就不是可以挥霍的年纪了，你要学会对自己精打细算，现在的你还有着令那些公子哥惊艳的姿色，还入得聊他们的法眼，等再过个五年、十年，就算你保养的再好，总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现在就得用你拥有的资本为未来争取到筹码。”
顾青霜凝视了车窗中自己的倒影，沉默片刻：
“这样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男人有钱，女人有颜，这是等价交换！霜啊，你还是太过单纯，明明令人羡慕的天赋，却在最不该结婚的年纪选择了结婚，要我是你，现在一定频繁出现在娱乐杂志的头版头条，让那些富家子弟为我争风吃醋去。”
宋雯得意地拍了拍车内的皮质座椅：
“瞧见没，这车三十万，在某次晚宴中，赵公子和我相谈甚欢，达成合作协议后送我的的礼物。”
见顾青霜依旧不语，宋雯一边开车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霜啊，人不是一成不变的生物，要学会审时度势，你瞧，你给那些上流人士赔笑，他们就会付给你应有的报酬。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公平的很。”
说罢，宋雯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现在这副德行，上学时你就是我们班最听话最乖巧的学生，追求你的人两只手也数不清。但现在你不还是被陈遥给甩了吗？结婚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如不结，图个省事快活。”
顾青霜心中一凛，一股无力与委屈的感觉又蔓延了全身。
她觉得这话一点都不正确，可是她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反驳，因为宋雯所说，皆为事实。
沉默良久，她终于小声呢喃：
“行吧。”
“这就对了，我的霜诶。”
宋雯费了些嘴皮功夫，终于说动了自己这个单纯的闺蜜。
毕业三年，宋雯已经完全在社会这个泥潭中摸爬滚打的乌漆墨黑，什么样的鸡汤和歪理没有听过？什么样的衣冠禽兽和阴险小人没见过？像霜霜这样单纯的人，只需要列举事实，就可以轻易说服。
更何况自己有没有害她，带这个有些姿色的老同学见见世面，就像将笼中鸟放飞至自由的高空，她既能体会到新生活的美妙，自己又能收获更多的人情债，何乐而不为呢？
顾青霜低头看了眼手机，从聊天工具的记录中见到了今天要见面的男生。照片里的男生按照世俗的审美来说，可以算的上温文儒雅的社会精英人士。
但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劲，粗略翻了一遍，便熄灭了屏幕。
“结婚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如不结吗……”
这一语中的的劝说仿佛一句箴言刺在了顾青霜的心头，如今离婚的事实摆在台面，完全可以否定两年前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
现在应该从痛苦的牢笼中解脱出来，应该自由了才对啊。
可是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