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这个菜好贵啊，为什么一盘虾仁能三四百啊？我记得超市里速冻虾仁也就二三十一斤啊？酒店里难不成有个十斤的分量？”
“这是龙井虾仁，你当它是智商税就行。”
陈遥和苏若薇面对面坐在四人桌前，少女不停翻看着菜单，时不时感叹一句上流菜的价格。
这种菜色本来就不是为工薪家庭所准备的，宰富不宰穷，这家餐馆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有良心了。
“嘿嘿，大叔，好像我的经济实力还不允许我请你吃这么高档的食物。”
苏若薇挠挠额角，有些不太好意思，南城饭庄的消费水平还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只要你能吃的下，我不介意。”
陈遥倒了杯白开水捂在手中，随便应付了一句。
“好耶！”
苏若薇高举双手，像是得到了大人夸奖的小朋友。
有种带自己孩子出来吃饭的感觉，好像给她些许奖励也会使自己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陈遥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低下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映入眼帘：
【顾青霜】
“你先点着，我有事先打个电话。”
“嗯嗯好。”
苏若薇依然看着菜单上图片，没有太在意陈遥的突然离席。毕竟这段饭是自己出钱，完全不用担心大叔可能存在的逃单。
陈遥行色匆忙地离开饭庄跑向户外，找了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喂。”
非常通用的开场白，一般只是代表本人收到电话的回应。
“喂。”
电话那头传来非常弱气的女声，周围非常安静，似乎还能听到密闭空间内特有的回响。
陈遥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对这位已经离婚的妻子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打来这个电话的用意。
确定分开的两个人，在这最为敏感的时期，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保持相应的距离，不再联系，以供二人从过往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各自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去经历新的事情，遇到新的佳人。
现在打电话明显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你过得还好？”
这是许久不见的朋友间常用的开场白，放在一对夫妻或是情侣间，那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便是：
我想你了。
但这种问候语对于刚刚分别了没多久的他们完全没必要。
“不算好，也算不上差，搬到了出租屋里，有点偏，不过总体不坏。”
陈遥自然而然隐去了在湖中亭见到了苏若薇的事情，一来觉得没必要去和已经离婚的妻子解释这么多，二来解释起来也非常麻烦。
只是单纯的帮助翘家得女子高中生，收留了一晚？
这样的解释无论怎么样都说不通的。
“……有认识比我更好的女生吗？”
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女声情绪有点消沉，如果换作平时，陈遥一定会马上关切一句“怎么了”。
但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这句“怎么了”都显得非常多余。
“我不知道。”
模棱两可的回答，既不确认，也不否认。
冬季的午后苍白的阳光照射在水泥路面上，却带不来一丝的暖意，陈遥每说一句话，便会升起一团白色的雾气。
尽管戴了围巾，再怎么说，户外还是挺冷的。
“那个啊，宋雯今天带我出去吃饭，约见了个很不错的男生，他是青云公司的少公子，谈吐不凡，为人谦逊，是个不错的人。”
“嗯。”
陈遥隐约间听出了顾青霜心中的期待，但还是没有展露出任何感情的波动，只是随声应了一句。
“那个啊，他还给我留了名片，告诉我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加他联系方式和他聊一聊！”
“嗯。”
陈遥依旧淡淡地回应。
“他……还说，不介意我的过往，夸我是凤城大学的才女。”
“确实呢。”
陈遥耳朵贴着手机，盯着酒店外墙青白色的砖瓦，非常平静地回应着顾青霜的倾诉。
和自己这么多年，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擅长说话，到底该说她是不谙世事，还是该说她毫无城府呢？
“所以，所以，你真的不爱我了吗，陈遥。”
铺垫了无数无关紧要的话题，其实只是为了问出这关键的一句，陈耀对这位小公主多年来的口不对心早就习以为常。
想借着外界的威压来试探自己的态度吗？
沉思片刻后，他一字一顿地把话说清：
“不爱。”
女孩子鼓足勇气问出的爱意，被陈遥风轻云淡地否定了。
“……”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让陈遥一度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看了眼依旧跑动的通话时间，陈遥率先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
“啊，不好意思，刚刚宋雯叫我！原来电话没挂挂啊！那，没什么事情了，你以后得日子也过得开开心心，陈遥！”
【滴滴滴】
电话就这么被突然挂断，就像它这么突然起来的拨通。
洗手间中冬日的阳光明亮得炫目，顾青霜呆呆看着镜子中自己红了眼眶，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不爱了，越是简单的词语，越是平淡的口吻，就越能证明这个事实。
曾经是不是爱过自己，现在是不是和新的女孩儿好上，已经不再重要。
就算曾经爱过，曾经好过，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顾青霜捏了捏酸酸的鼻头，给宋雯打了个电话：
“喂。”
“霜霜啊，你在哪里啊？我这一直没找到你急死了，你不会找陈遥去了吧？嗨哟，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既然和你离婚了，那自然是不想和你过了！”
“我没事，雯雯，我想回家了。”
“你这哪是没事的样子啊，你别乱走，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谢谢你，雯雯。”
“什么谢谢我啊，是不是陈遥那个混蛋对你做什么了啊，喂喂，霜霜你别挂断电话啊，喂？”
顾青霜挂断电话，在镜子面前冲洗了把脸庞，抹去遮盖苍白肤色的腮红与唇膏，下了淡淡的眼影与底妆，像只孤零零的小兔子。
这只小兔子或许可以找到回家得分路，但却找不回家里走丢的人。
小公主的骑士走丢了，再回不到温馨的城堡。
屋外，陈遥推开饭庄的大门，搓搓手重新坐回到苏若薇的对面。
“谁啊，前妻吗？你这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仔细核算菜单价格的女声说了句没过心的话。
“猜的挺准。”
陈遥倒掉杯中的凉水，又重新换了壶热水以供捂手。
“诶？”
扎着双马尾的JK装少女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诧：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陈遥摇摇头：“又不是什么禁忌话题，没什么好隐藏的。”
“嘛嘛，心情放好一点！今天这顿我请客，用美食忘却过去的烦恼吧！”
苏若薇双手托着下巴，满心期待接下来的大餐，却不曾注意，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墨镜的女人站到了身后。
“陈遥，最近过的还挺滋润的啊，和霜霜分开后，这么快另寻新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