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语韵先亮明了醉柳的身份,给众人吃了个定心丸。她来得及时,可叶安却令人不解。柳语韵看出了谢枫的疑惑,解释道:“我见他没撤离,反而朝着对面那帮东西张望,着实可疑,便带来了。”
“叶家二郎?”谢枫问道:“怎么不见你大哥来?”
叶安没说话。
“叶客舟的弟弟吗?”柳语韵打量了一番:“怎么,想学你哥当英雄?”
叶安语塞,柳语韵见此以为吓到了人,便赔礼道:“抱歉,性子急吓到你了。”
谢枫却依然想不明白:“往常出了事,这小子都要躲得越远越好,今天是怎么了?”
见叶安始终低着头,柳语韵也没了耐心:“不如找人把这孩子送回去?”
这时,一个士兵跑来道:“谢公,有人求见,自称见到了叶公子。”
“是谁?”
“是……歌仙楼的张宁音张老板,昨晚回来的,船上还带着风霰的言灵。”
“这么说,他在没人命令的情况下擅自离城了?”谢枫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先吩咐道:“去请张老板来。”
很快,张宁音被带来,和众人讲述了自己昨晚在城外的遭遇。
“怎么说离城不假,可他什么风声也没听到,为何着急忙慌的?一句话都没说,大晚上赶奔延滨?”谢枫了解叶客舟的为人,没自己的命令他从不擅离。“除非……”
众人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安。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柳语韵道:“事关碧木殿,我也有权介入了。说说吧,叶二公子,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叶安面色苍白,冷汗连珠流下。“大哥回来匆匆忙忙就走了,还警告我不要告诉谢公。”
“小子,你说的最好是实话。”柳语韵质疑道:“叶客舟为人光明磊落,从来不屑于阴谋诡计。叶家传承神兵两千年,灭权的能力在你们家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我可以直接查看你的记忆。”
“柳小姐,没必要唬人,难道您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算杀死一个神兵后人?”叶安生硬地反驳道。“而且,您与家兄昨日密会,当晚家兄就不辞而别。您又怎么解释这事与您无关?”
“你话多了。”柳语韵道:“第十神兵下落不明,碧木殿去处理很正常。我倒没想到你手眼通天,能知道这件事。不是叶客舟说的吧?不然你刚才就交代了。”
叶安不知道再说什么,柳语韵便亮出灭权,继续施压:“二公子,直说吧,主谋是谁?你说了我们能保你,你不说我也有你不知道手段窥探你的识海。况且,我不介意剑里多一个冤魂。”说着,柳语韵一剑刺穿了叶安的脚面。
“我……我不能说。”叶安没想到柳语韵能这么干,双腿有些抖动。
“也就是承认了?”柳语韵望向远处集结的岁物。“那是来接应你的?那我去问它们。”
不等众人反应,柳语韵身随一道剑光冲到阵前。为首的两个岁物也不躲,像是料定了柳语韵不会直接下杀手。
“又见面了,柳语韵。”两个岁物悠悠开口。
听闻此语,柳语韵一愣:“我们之前见过?”
对方只是微微一笑:“当然,不过你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在洛斗,你是在和本体交手啊!”
“本体……你们是六耳的分身?!”
“准确说来,是分裂体。”二人露出和六耳一样的邪笑:“狂沙堂「魑魅」、「魍魉」参上!”
“果然是狂沙堂!”柳语韵举剑问道:“怎么,来找我寻仇?”
“哪里?只是碰巧,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况且,你杀死的也不是六耳大人全部的假身,他活得好好的,我二人为何寻仇?”二人答道。“不过……”
“凭我二人掌握的权限,依靠身后的岁物复活,也不是没有胜算!”二人的语气越发狂妄。
“好啊,那就先解决了你们,再去收拾城里的内鬼。”柳语韵说着,拔剑出鞘。
“内鬼?哦,那可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棋子啊!”二人的身体变成兵刃,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
一天前,和柳语韵争吵后,米晴鸢回到客房,发现鹤就坐在书桌旁等着她,而那个小倌则倚在窗框上。
“又见面了,小风筝!”小倌摘下脸前的珠帘,道。
“风雪?!”米晴鸢惊道。
“真荣幸,还记得我!”风雪嘴角上扬,“不过是傀儡。重新认识下,狂沙堂分堂主「獬豸」。”
“狂沙堂……”米晴鸢打量着鹤,尤其是她那双特别的眼睛。
“分堂主,「朱雀」。”鹤自我介绍道:“和你所遇见的白琥六耳一样,我和獬豸也是盟友。”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米晴鸢手里紧握着罗盘。
“别紧张,我们是来找你合作的。”朱雀道:“你和柳语韵决裂了吧?”
“你怎么知道?”米晴鸢尚未放松警惕。
“因为有我在。”风雪提醒道:“你在常弈见识过我的机关术了吧!”
“别紧张,只有坦诚相见,我们才能开始谈判。”风雪继续说:“直说了吧,我的研究需要你的湍洄滥觞参与。作为回礼,狂沙堂的资源可以最大限度地向你提供,同时我们可以帮你逃离柳语韵的控制以及深度掌握湍洄滥觞的力量。怎么样?要不要考虑?”
“不需要考虑。”米晴鸢摇了摇头,“我同意。”
朱雀很惊讶:“真意外,按雪儿的描述,还以为你是个硬茬。”
“毕竟如果真的被那个人追杀,我也凶多吉少。还不如找个靠山先。”米晴鸢说。
“那你选对了。”风雪道:“柳语韵的背后不只一个星火,还有一个名为「碧木殿」的组织。”
“碧木殿?”
风雪点了点头,“碧木殿是由历任神兵的使用者组成,不受帝国直接管辖,自发处理有关神兵的事件,并且在千州城就有据点。现在的你,怕是已经被柳语韵通缉了。”
“所以,你们打算帮我逃跑?”米晴鸢有些怀疑:“若真如你们所说,千州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怎么才能让我逃出生天?”
“不必担心。”朱雀递给米晴鸢一张符纸,“我们买通的人会支开叶客舟,并制造点混乱。明日见城中乱了套,你就靠它出逃。”
米晴鸢拿过符纸,上下看了看,问道:“这东西……管用吗?”
“当然。”风雪答道:“你第一次在千州遇见我们的时候遇见了不少符纸吧!”
米晴鸢点头。
“那就是改变风水的阵法,不然你真以为那只是简单的偶遇?”风雪继续解释:“朱雀可是如今最强大的符修,你只需要照做,保你毫发无损。到时候你往紫宸城去,我的本体在那里接应你,等朱雀办完事咱们直接汇合。”
“对了,要不要给你个代号叫?”风雪问向米晴鸢。
“不用,”米晴鸢拒绝了风雪的提议:“如果我正式进入狂沙堂,再起也不迟。”
此时,见城中已经乱作一团,柳语韵正在城郊苦战,米晴鸢趁势溜到了门外。见四下无人注意,她便拿出了朱雀的符纸,上写着「神行千里」。
“准备好了吗?”朱雀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米晴鸢点头。
“很好。”朱雀掐诀念咒。“雪儿在紫宸等你,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到。”随后,米晴鸢消失不见。
城郊,柳语韵正在苦战,天边已经日落。
“怎么?这次不用毒了?”柳语韵问道。
“哼,你不也留着剑里那位吗!”魑魅反问道。
“不过,好像也用不上杀手锏了。”一旁的魍魉停了手。远处传来一串串有力的马蹄声。
“叶客舟吗?”柳语韵望向那沐风而来的一人一马。
“看来胜负已分了!”柳语韵笑着说。
“是啊,那下次再见吧!”对方二人也没反驳,就着柳语韵的话说道。随后,黑压压的一群岁物四散奔逃,柳语韵第一时间出手,但也逃走了大半。
见此,叶客舟手握摇羽,就要追击。
“言灵……”话没说完,柳语韵只见身边闪过一道黑影,直奔叶客舟而去。柳语韵暗道不好,提剑刺向那黑影。黑影心无旁骛,不闪不躲,一脚把叶客舟踢落下马,夺过摇羽。随后,柳语韵的剑锋已经近在咫尺。
“柳语韵,棋差一着!”黑影回头邪笑。“「参商不动,乾坤腾挪」!”
一剑穿过,却不是黑影,而是一具尸体。
叶客舟也站起身来,看到那尸体,也不顾神兵,惊道:“这是……我昨天遇到的歌女!”
柳语韵定睛一看,那面孔再熟悉不过。“风雪?没有灵魂,果然是傀儡。”
“风雪?”
“啊,那位狂沙堂的分堂主,「獬豸」。”柳语韵对叶客舟的疑惑答道。“又被摆了一道,他们的目标是神兵啊。”
柳语韵抽出灭权,顺势从傀儡的身体里带出一张符纸,上面写的是「移形换影」。
“剑仙,我……”叶客舟想为自己的莽撞道歉,被柳语韵阻止了。
“不必多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事已至此,先回城吧。”说着,柳语韵搀住快倒下的叶客舟。
二人回到谢枫那里,张宁音已经被送回歌仙楼。叶客舟把昨晚的事复述了一遍,众人看向瘫在地上的叶安,他脚面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
“眼下摇羽已失,狂沙堂完成了他们的目的,你已经是弃子了,还不说说吗?”
“我……我能说什么!”叶安对着叶客舟怒道:“从小到大,同为神兵之后,你风光无限,我却只能对你低声下气!我怎么能忍得住!如今,有人对我说,只要把你骗去延滨,拖延柳语韵,就能助我夺势,我又怎么能够错过!我……”叶安话没说完,柳语韵已经斩断了他的脖子。
“磨磨唧唧的,吵死了。”柳语韵擦了擦脸上的血,收起了剑,对叶客舟说道:“抱歉,怕你不忍心下手,只好以碧木殿的名义出手了。”
“您费心了,只是……”叶客舟答道:“只是我觉得,嫉妒之心人皆有之。杀了他,我多少有些歉疚感。换做是我经历这些,恐怕我也会……”
“不是你的错。”谢枫宽慰道:“让你弟弟入土为安吧。只是神兵被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我也想过。”叶客舟说:“叶家传承神兵足两千载,神兵顺天而动,倘若真是天命不在,我等也应该服从。这样也好,叶家后人免受羁绊了。”
“事已至此,必须要保证第十神兵不落入敌手。”柳语韵道。
与此同时,一个密探打扮的人来对谢枫耳语了几句,谢枫闻后一颤,对众人说道:“列位,那位和柳小姐同行的米晴鸢,消失了。”
延滨城的闹剧已经平息,以风雪损坏一个傀儡为代价。朱雀平稳落地后,把摇羽交给了另一个傀儡。确认无误后,风雪的傀儡收下了神兵。
“接下来的戏码就没延滨的事了吧?”谢青鸟在旁问道。
“是啊。”风雪应道。“不和我们去紫宸?”
“不了。上面有令,命我奔赴海洲。”谢青鸟道。
“兢兢业业,不愧是「青龍」的得力干将,「青鸟」。”朱雀笑道:“等青龍接任堂主,也该轮到你当分堂主了吧。”
“您别挖苦我了!”青鸟也赔笑道:“不过是因为没和叶安见过面,被当做暗棋罢了!”
“但好在,你还知道自己是枚棋子!”风雪调侃道。
“是啊,这可比叶家那傻小子强多了。”三人一同笑道。
“那,我就告辞了,祝二位分堂主成功!”青鸟说完,戴上假面和斗笠,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