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注意脚底下，别被虫子之类的东西咬到。”
果然城市里的排水系统干净不到哪里去……
“啊！”
一只老鼠叽叽喳喳的从女人身边跑过，把她下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
周围的人向他投射来抱怨的眼神。
“唉……”
所以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救的，被吓到的女生也好，边上怨气横生的其他人也罢。
包括我自己在内，我自认为自己不算一个合格的好人。
我只能救我自己，其他人，我管不太来。
“姐姐，”稚嫩的声音带着抽泣，“妈妈真的会上天堂吗？”
“当然，她保护了这么多人，肯定会上天堂的。”于淑霞轻声说，“别哭了，你妈妈也不想看见你哭鼻子吧。”
“太蠢了……”我低声道。
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上天堂啊……都是用来自我催眠的精神鸦片而已。
不过我也没闲得无聊打破小孩子的幻想。
“小鱼姐，你是什么时候当上警察的？”我走到她边上随意的问到。
“我啊……”她思考了一下，“当时高考报学校的时候抓阄抓到警校，然后就当警察了。”
“这么草率？”
“对啊，我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讲究的人。”她把脖子上的带子向后松松，“但我不是不负责任啊，说保护你们一路肯定保护你们一路，就和队长一样。”
我看向王怀生笔直的背脊。
你可以躲在角落里沉默，但是不要诋毁和嘲笑比你勇敢的人。
“沙沙……”
怎么一直有东西在旁边悉悉索索的爬啊。
“欧阳，小鱼，打开热成像。”王怀生拉下头盔上的夜视仪，“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他们举起枪，迅速走到队伍后面。
“其他人继续向前走。”王怀生喊道。
我停在原地，响动越来越近。
“队长，地面！”
“哗！”
大群的老鼠从脚边冲过，脚腕被绒毛摩擦，带上污渍。
“都是普通的老鼠……”小鱼姐将腿边的老鼠踢开。
“注意警戒，他们……”
王怀生的话语说道一半，墙壁传来了轰然巨响，猩红色的生物从墙壁中涌出，如同倾泻的洪水。
欧阳躲闪不及，被红色的潮水淹没，装甲的电池发生爆炸，火光从缝隙中透出，然后又黯淡下去。
“艹艹艹艹艹艹！”
那哪里是什么潮水啊！那tm是被寄生的老鼠好吧！
难怪它们跑的这么勤快！
我扭头就跑，这东西绝对不是人力能抗衡的！
周围全都是墙壁碎裂的声音，一处比一处更近，跑过的地方都在喷发。
“该死……”
一道裂痕出现在于淑霞的前方。
发动能力，想要寻找最短路径，可离的太远，根本来不及。
我踏上墙壁，企图借用顿时巨大的撞击力从脚底冲来。
不好，方向不对！
狠狠的撞到对面墙壁之上，我感觉几乎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砸碎了。
肺部的空气无法吸入……
王怀生从身后飞快的跑来，把我从地上拉起。
“哈……”
浑浊的空气进入肺部，我的手被王怀生拉住，脚被带着跑起。
“轰！”
墙壁爆开，无数猩红的老鼠冲向于淑霞，她抱住小女孩，想要躲开。
根本不可能啊……
我边跑边从口中咳出一团血块，隐隐约约看见了小鱼姐的身影从旁边极速飞过。
手部装甲翻出，音爆声传彻整条通道，强大的压力直接将整片鼠潮震碎。
气罐从装甲里弹出，发出嗤响。
强光手电的照明在不算宽敞的下水道内随着奔跑剧烈抖动，前方一片深邃黑暗。
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
因为腹部的剧痛，我感觉浑身发凉。
微微的反光从前方的漆黑反射回来，混凝土的隧道出现了岔路。
“往左！”
简陋的梯子连接着网上的道路，窨井盖丢失的路面投下月亮的光芒。
“快上去！”王怀生在地上站定，两根钢钉直直的从腿部的装甲冲入地面，一层蓝色的光膜从肩膀处的磁力发生器展开，将鼠潮挡住。
猩红的触手在异变的老鼠身上扭动，巨大的力量挤压光膜，最前面的老鼠像鞭炮一般在上面爆开。
我扶着墙，看着暂时还活着的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去。
地面传来钢钉崩裂的声音，一道深深的痕迹出现在王怀生脚底。
“咯嘣……”
屏障上出现一道裂纹。
“啊啊啊啊啊啊！”
王怀生后撤一步，后拉背脊，高压气体从手肘喷射而出，双拳重重的轰在屏障上。
蓝色屏障在墙壁上犁出平整的痕迹，直接把老鼠们压缩到岔路口。
我强忍着骨头碎裂的感觉爬上梯子，王怀生紧随其后。
他抬起一块巨石，压在洞口。
又回到市中心了。
我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商场。
啊……淦……
我脚下一个踉跄，于淑霞扶住我。
“没事吧？”
“咋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我tm实在是太蠢了。
下水道的动静慢慢平息了，好像这些老鼠不太喜欢跑到地面上。
会保留一定的动物习性吗……
或许是之前追我们的那些寄生物还没有回来，小鱼姐和王怀生干掉几只游荡的寄生体之后，我们进入了超市里。
和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更乱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们坐在凌乱的柜台旁，脸上看不见喜色，连面前的食物的打不起他们的兴趣。
“呼……”靠着柜台，我喘了口气，肋骨的疼痛感立马袭来。
“出不去了……”一个靠着柜台的年轻女孩喃喃自语，我瞟了她一眼，她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原本十九个人，才过了一天，就减员了一半。
小鱼姐把超市的门帘拉上，简单布置了预警装置。
“队长……”
她走到王怀生旁边。
“从这里到江杨高速还有不少路，得找一个交通工具。”他盯着地图，“武装押运的车应该可以挤一挤把他们带走……”
“队长，”她小声的说，“我们逃吧。”
王怀生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
“我还不想死……带着这么多人，我做不到……”小鱼姐的声音越来越弱。
我忍不住望向小鱼哪里，看见她的视线与我对上，又心虚的移开。
“他们再说什么，你听得见？”于淑霞靠过来问到。
“听不见。”我撒了个慌。
“那你那么认真的往那里看。”她还搂着那个小女孩。
“就看看而已。”我顺口一说，闭上眼睛。
“小鱼，你应该还记得你是警察。”王怀生的声音似乎是不带情感。
“……”
小鱼姐很久都没有声音，半晌才说：“我知道了。”
“唉……”
警察吗？这只是一个职业而已……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大家都是人，做到能力所限的范围就够了……别像老爸老妈那样……
我睁开双眼，站起身，肋骨的疼痛已经极大程度的消散了。
小鱼姐“躲”到了暗处，紧握着枪。
“这里视角全被挡着，警戒啥呢？”我看着她面前的货柜。
“你听见了吧。”
“听见什么了？”我明知故问。
“我不太相信你的听力没变化。”她望向我，用一种略带颤抖的语气，“我真的害怕了。”
“仅仅接触了几次……他们就都死了……”她抓住胸前的护甲，“我现在根本没办法保护好他们，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其实你可以逃，”我认真的说，“这里的人有了你也不一定活得下去，而你在这里相当于带了一帮累赘。”
“对于你来说，如果活着比肩上的责任要重要，那就趁早离开这烂摊子。”我撇了眼地上破掉的饮料。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
“我觉得和你队长待在一起生还几率比较大，而且我自己不是没有自保能力，只是相对弱点。”我朝她笑笑，“但你有绝对的能力离开，就凭这身装甲都能应付绝大部分情况。”
“我不能替你做选择，说老实话，我要是你，我早就丢下他们了，也许我会带于淑霞和那个孩子一起走。”我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全说了出来，“但是你有一个身份在肩上，即使世界变成这种样子也无法舍弃的身份。”
“所以，”我抬头盯住她的眼睛，“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觉得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警察。”
小鱼姐愣了好一会儿，眼波流转，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谢谢，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我没回话，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怎么了？”于淑霞问。
“没什么，解决了一下别人的心理问题。”我回答道。
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导致头有点疼，算上上次和上上次的休息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两小时。
真是要死了。
这是我看见深红的最后一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