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圣堂城
虽然外面是白昼,可密室里漆黑一片,摇曳的蜡烛灯火是黑暗中的唯一声响,火苗映照出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枢机团长、普世宗红衣大主教、拉瓦雷恩二世。第二样是黑衣修会会长,明理部部长,老修士,他的正式姓名是弗朗西斯科-帕梅拉。
第三样,是一张空空的高背椅子,上面挂着一块黄布。
两人之间没有说话,拉瓦雷恩二世静静地看着帕梅拉,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而老修士也静静地看着他,微笑着,脸上的皱纹里流露着岁月所带来的智慧和慈祥。
终于,拉瓦雷恩二世开口了。
“黄衣使徒还没有到吗?”
“黄衣使徒现在一定到不了……三天后再重开会议吧。”老修士慢慢的回答道。
“你就这么肯定这件事?”“肯定。”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不散会吗?陪我这个老头子坐在这里,多没意思。”老修士再次开口道。
“不,你和你手下的人都绝不会让我腻烦,你们远比红衣主教们有趣的多。”大主教的嘴角也扬起一丝笑容。“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花招呢……帕梅拉?”
老修士静静地看着他,慈眉善目中透出了丝丝的怜悯。
“他们不是我手下的人,主教,我们在神下是平等的,我也只是一位普通的修士,一位爱神的人。”
“神没有为我们设立国别,却为我们区分了外表,地上的秩序若是他不愿行,却也是他所默许的,他只会看着我们,劝告我们,而不会像牧羊人一样,四脚离地搬起离队的羊羔,大步放回到众羊中间……”大主教静静地笑着,注视着老修士。“跟从他的劝告,我们就是那牧羊人……我们应当连通起天上的国和地上的国,让福音回到万民中间……”
“您的理想真是远大,可我也清楚您为了远大的理想都干了什么。”老修士轻轻地用粗糙的手掌捧起胸前的十字架,在唇边靠了一下,便松开了。“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大主教说。
“神知道。”老修士笑着回答道。
大主教也笑了,他慢慢的退回身体,靠在了修长的椅背中。
“我们回到杜纳威林的话题,明理部常任成员,黑衣修会辅祭,高阶审判者阿苏塞娜一生虔诚事神,内心高洁,以身殉道,高尚之行得人见证,殉道真福,列入圣人名册,今称为圣阿苏塞娜,望众人以为楷模,加以敬礼。见证人,拉瓦雷恩二世。”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完了这段话,停顿了一下。
“杜纳威林不见了,和凶手一起坠崖,没有找到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让我想想……”老修士微笑着静静地低下头,抚摸着胸前的十字架。
“明理部昭告全境之信徒……”
他开口了。
————————————————————————————————————————
“原明理部常任成员,黑衣修会辅祭,高阶审判者杜纳威林”
“心内不纯,亵渎正信,犯异端罪,于高庭三零年八月……”
“开除教籍……”
大主教轻声的念着手中的通告。
十二位红衣主教将手中的蜡烛同时扔在了地上。
“处以超级绝罚!”
“处以超级绝罚!”
“处以超级绝罚!!”
————————————————————————————————————————
“在开会之前,我先和你说一件事情,帕拉梅老修士。”
电梯轰隆的慢慢下落着,钢缆被崩的紧紧的,这条幽深的电梯设立在三圣堂区下的巨大支柱的中间,直直的通向支柱下的圣堂城最深处的异端审判所,幽深又黑暗的狭小空间中,大主教和老修士两人一高一矮的站立在铁笼电梯的中央。
“愿闻其详。”老修士微笑着。
————————————————————————————————————————
尖锐又令人战栗的声响从杜纳威林的骨头缝里冒了出来,四周的光芒都仿佛在变暗,盔甲人,乌拉亚,包括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愣住了,他们齐齐的看向杜纳威林。
杜纳威林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放下了手中的阿苏塞娜,慢慢的抬起了头。
血红的光芒自他的眼睛中流露出来,附带着他的剑也染上了血红的镀膜,他慢慢的提着迅捷剑,走向了盔甲人。
盔甲人冷哼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手枪,从腰间拔出侧剑,侧剑刚一出鞘,杜纳威林便已经飞跃到了他的面前,两人兵器相交所激发出的气浪瞬间扫过了整个大厅,随后,金属碰撞声仿佛溪水般连绵不绝的响彻大厅之中,盔甲人一步步的后退着,抵挡着发狂的杜纳威林的压迫,两人飞快的经过墙壁,墙壁上便瞬间布满了斑驳的剑痕。
突然,盔甲人猛地跳了起来,迎上杜纳威林如火枪发射般的刺击,布满缺口的侧剑终于在这一刻无力支撑,整剑粉碎,所幸剑尖去势大减,却仍然在盔甲上留下了一道沟槽,将盔甲人整个弹飞出去,从窗口飞了出去,这是盔甲人算计好的脱逃路线,杜纳威林三步并做两步,飞快的跑到了窗口,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整个人伏在窗台上,背后的衣服慢慢的撑开,一对蝙蝠般的翅膀从腰间爆裂而出,他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满面冷汗的乌拉亚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飞快的跑到窗口,看到一黑一红两个小点飞快的越过广场,将厚重的堡垒大门瞬间变成了碎片,冲向了远处,才转过头来,她的脸色也狰狞了起来。
“机会来了!”乌拉亚大喊着,将腰间的短剑扔向了伊赫纳克一行人。
“什么……”基里乌斯刚要开口询问,突然,腹部一疼,愣在当场。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柄短剑就被一个人接住,在他的腹部上连续捅了数刀,他的身躯轰然倒下,却仍然死撑着扶住椅背,他挣扎着张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了拿着那柄短剑的人。
阿德里乌斯。
此刻的阿德里乌斯面若冰霜,丝毫不见之前唯唯诺诺的神色,基里乌斯僵硬的发出几个音节,扭过头来,看向他周身的北方卫队。
阿德里乌斯先行一步,他将匕首再次插回了基里乌斯的胸膛,一边用冷漠的眼睛扫视环绕在周围的北方卫队们。
其中一人突然摘下头盔,走上前去,拔出了匕首,还没等基里乌斯发出声响,就再次狠狠捅了他一刀,刀子留在了左肋骨处。
“哈拉路德之子,伊里奥效忠于您。”他抱着头盔,在阿德里乌斯面前跪了下来,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剩余的几个北方卫队纷纷摘下头盔,走到基里乌斯面前,拔出匕首,再用力的捅回去,拔出匕首,再用力的捅回去,最终,匕首深深地刺入基里乌斯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里,他的身躯轰然倒地,在地上溅起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花来,最后一人毫无怜悯,仍然从后心将匕首插在了他的尸体上,才站起来,走向阿德里乌斯,下跪行礼,在他的脚下,北方卫队们已然全部跪倒下来。
阿德里乌斯慢慢的转过身来,他身上的白袍溅满鲜红的血点,他摘下白袍,轻轻地盖在基里乌斯的身上,露出干净的金线和亚麻编织的北方内袍,将目光慢慢的投向了孤身一人的大主教。
“刺杀您的刺客,杀死了为孤护驾的基里乌斯,他是一位忠诚的人,多么令人感动的下属,我会给他国葬的待遇。”
“我明白。”大主教慢慢的低下身来,跪在地上,轻轻地抱起一个教皇卫队的头,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俯下身去轻吻他的额头,再摘下他的头盔,轻轻地为他合上双眼,再站起来,跪到下一个教皇卫队旁边,轻吻他的额头,为他合上双眼,到阿苏塞娜的时候,阿苏塞娜的暗红色的血液将大主教的红袍浸湿一片,她的头部中枪了。
大主教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抿起嘴唇,舔掉了因此沾染的血液,再用手合上她的双眼,可是那只黑曜石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他慢慢的放下了阿苏塞娜,站起身来的时候,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沾湿了他的祭披边缘,他看到赶来的学士,轻轻地招了招手。
“学士,麻烦你们,将他们的遗体小心的抬起来,我要带他们回家了。”
大主教说着,轻轻地拾起了自己的香炉,走在正前方,学士们抬着三具尸体,跟在后面,挤在通道里的黑红骑士看到乌拉亚摆了摆手,纷纷为他们让开了路,当他们消失在甬道尽头,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乌拉亚轻轻地走到了阿德里乌斯的面前。
“阿德里乌斯……”乌拉亚轻轻地低下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是的,姐姐。”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它将如闪电般的归来,帝国的子民不会忘记的,如果它不自己回来,那就让我们再次开创一个新的元年吧。”
“虽然我是你的血亲,你就这样相信我吗?”乌拉亚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它不属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它属于所有相信它的公民,只要有人还相信它,它就存在,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姐姐。”阿德里乌斯轻轻地张开手,微笑着和乌拉亚拥抱在一起。
“我们还有更多事要做呢。”阿德里乌斯轻声细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