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多年前的一天。
这天即使是过年,洛东也是喝了个烂醉才准备回家。路上遇到熟悉的人,无一不捂着鼻子,不想在过年的这天,闻到他那一身的酒味儿。
“大东,”隔壁的三姨见到他这样,也捏着鼻子上来劝他,“你孩子还在家里,怎么又喝那么多啊。你爹在天有灵,知道你过年还出来喝酒,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不知道会有多生气哦。”
“嗝……”
洛东先是打了个酒嗝,随后笑眯眯地说道:“我爹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能管得到我现在啊?而且,三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被老婆丢下,一个人抚养安文啊。就是大过年的,一个人和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家,我才会难过啊……”
洛东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家里走了。也完全不顾身后的三姨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天上飘着雪,雪落在洛东的身上,无情地吸走他的体温。但喝了几两酒的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冷,他此刻在意的,就只有自己的心情。
他手里拿着钥匙,对了几下总算是插入了钥匙孔。随着哗啦哗啦的钥匙转动声,和吱呀一声地大门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一束光射进门内,逐渐变大,照射在婴儿床上的洛安文身上。又逐渐变小,使得房间内又恢复了如初般的漆黑。
洛东关了门,就“咚”地一声靠在了大门上,任由自己的身体从门上滑落,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寂静且黑的令人发慌的屋内,只有洛安文一直在哇哇大哭着。一个小婴儿,今天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也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只是在令人烦躁地大哭着。
过了许久,坐在门口发呆的洛东,也终于是有些受不了了。他抓了抓那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发晕发痛的脑袋,站起来,走到了婴儿床前。
“今年过年,就只有我们父子俩咯。所以你今天可要乖一点,让我们俩都能过个好年啊。”
洛东边帮洛安文换着尿布边说道,当他把旧的尿布换下来的时候,他便捏着自己的鼻子,笑了起来。
“真臭!不愧是老子的儿子啊,哈哈……”
小洛安文,似乎也被爸爸的笑容所感染,开心地笑了出来。
就在尿布刚刚换好,泡奶粉的水也烧上了的时候,那破旧的大门外却突然传来“咚咚咚”地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洛东朝门外喊着,但门外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复。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之前他已经和弟弟那边说过,今年不和他们一起过年了。而平时和他有交情的几个朋友,这个时候应该也都已经回家过年了才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会是谁呢?
拿着毛巾擦了擦刚洗过还有点湿的手,洛东走到门前开了门。可更让洛东奇怪的是,门外也没有站着任何人。
“到底是谁啊?”
洛东探出头左右察看,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正在他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他的身下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这是……”
他皱着眉头,低头看去,那是一个纸箱,里面用厚厚的被子裹着一个婴儿。那被子虽厚,可这么小的孩子却始终是怕冷的,这时也可能是因为觉得冷,所以才大哭了起来。
洛东也害怕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冻着生了什么病就不好了,于是也没有管那么多,只是把她抱回了屋里,放在了洛安文的旁边。
不知为何,洛东总觉得有了这孩子之后,洛安文像是笑得更加开心了。但是这也不能成为洛东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收留她的原因,本来他一个人,养一个孩子就足够困难的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那更是雪上加霜。
他愁眉苦脸地在房间里走着,忽然发现那纸箱里似乎还有其他东西。他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大一小的两张纸片。大的是这孩子的出生证明,小的是把这孩子丢在这里的人的留言。
无论是出生证明,还是留言上,都写着这孩子的名字,叫做洛星遥。可是那出生证明上,性别那里写的却是“男”。
这让洛东感到有些奇怪,“洛星遥”这么女性化的名字,怎么会是个男孩呢?
带着疑惑,洛东揭开了那一层层厚厚的被子。可更加令他吃惊的事情,却确确实实地在他的面前发生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孩子的下面确实是一小道缝隙。但那一小道缝隙却在他面前快速地合拢、消失,然后长出来了男孩子的东西。
这像是魔法一样的变化,让洛东有些吓坏了。他又看了一眼小纸条,那上面并没有写这孩子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却有着语气最为真挚地请求:
“如果您能发发善心的话,就请救救这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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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后的现在,洛安文坐在洛星遥的床边,给洛星遥完完整整地讲完了整个故事。
“这个事情,也是我在爸爸临死之前,从他那里听到的。我只比你大一岁,小遥是个婴儿的时候,我一样也是个婴儿呢。”
讲完了故事的洛安文,眼睛紧紧地盯着洛星遥。
“你要是想去找你真正的家人的话,‘哥哥’也拦不住你。我和你,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应该也是明白的吧?所以你就算不把我当哥哥了,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哥,你说什么傻话呢。”
紧紧握着那张纸条的洛星遥,手上的力道却一下子松了下来,她对洛安文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
“我们都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了,理所应当是家人呀。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点也不会改变。”
“小遥……”
洛安文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有些感动地抱住了洛星遥。
“只是……”
洛星遥轻轻地拍着洛安文的背,紧接着话锋一转。
“如果我亲生的妈妈真的存在的话,我果然还是想去找她。因为如果不去找她的话,就……总感觉人生里多了一份遗憾呢。”
她苦笑着说道,眼神中似乎又更多了一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