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卦上缺，其卦象为......泽。”
沈泽眉毛轻挑，对佛像上出现道家的八卦而感到奇怪。
虽然咒术一统天下异术，但佛道两家向来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兑为悦也......这是个喜卦。”
兑是唯一描述喜悦的卦象，出现在这里应是吉兆，师父给他取名为泽，也带着这么一层寓意。
“所以这个香囊是用来求好运的咯？”
李奔垂头丧气，使劲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
“佛像配好卦，什么恶灵敢来造次啊，看来今天注定要空手而归了，啧。”
沈泽微微颔首，他对玄术的了解不深，但总体看来此地应与恶灵绝缘，只是......
那铜皮佛像生锈斑驳的眉眼中，莫名透着一股妖冶，沈泽看着那庄严法相的嘴角，总感觉它在微微上翘。
“李奔同学，既然没有恶灵，那我们就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香玲蹲在课桌佛窟旁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白炽灯照耀下惨白的教室墙壁。
“哈？真是，白忙活一场。”李奔不爽地抹了一把鼻子：“不行，小爷得带点纪念品回去。”
他的目光滴溜溜一转，落在那只香囊上。
“李，李奔同学，这不太好吧，这或许是别的同学放在这儿祈福的。”
“在佛像上放道家的东西，算哪门子祈福，这是在引战，小爷我拿走那是做了好事一桩。”
李奔用手指勾住香囊的线绳，把它拉了起来。
“嘿嘿，绣着卦象的香囊，想想还挺酷的。”
“李奔同学，我还是觉得......”
“咔。”
清脆的咔咔声突然在安静的地下室里响起，站在佛像跟前的李奔和香玲同时打了个寒颤，好像有一股冷风不断从地板上吹出来。
“呼——”
真有风声！
李奔和香玲对视一眼，颤巍巍地低下头，供在课桌佛窟里的铜皮坐佛斑驳的外壳竟然开始脱落，像是青黑色的死皮，一块一块往下掉。
庄严的法相随之塌陷变形，似笑非笑的嘴角耷拉下去，一双法目褪成空洞，里边缓缓淌出黑色的泥泞。
“这，这是......”
“放回去！”
沈泽目光一凝，大声喝道。
“把那只香囊放回去！”
“哦！我，我，我这就......”
李奔被沈泽的厉喝吓了一跳，赶紧挑着香囊就往佛像上面放。
可这尊佛像的铜皮外壳脱落得太快了，转眼间就烂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泥塑真身，这竟然是一尊泥佛。
李奔把香囊轻轻一抛，挂到佛像头上，泥塑的佛竟承受不住香囊的重量，脖子咔嚓一声从中间折断，脑袋直直地砸到地上，摔成一滩烂泥。
“老师，我，这......这也太脆了。”
李奔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被裹在烂泥里的香囊只觉得恶心，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你们，往后退。”
沈泽大步上前，横起手杖将两人赶到身后，表情严肃。
咒域的感知已经变了，在他的视角里，原本平静的教室在香囊被取下后突然掀起怨气的波涛，这股浪潮越卷越大，甚至不断向四面八方扩张，此时已经超过了他咒域的范围。
“掩盖怨气......这怎么可能。”
沈泽盯着地上的香囊，目光中既有警惕又有热切，刚刚才被他否定的可能性突然跳出来打了他的脸。
这是......完全未知的咒术！
他伸出手杖，想把裹在淤泥里的香囊挑起来，可就在他的杖尖将要碰到黑泥的那一刻，桌子上无头的佛像突然炸开，一团黑色胶状物质迅速冲向沈泽。
沈泽手腕一抖，松开手杖握柄转而抓住其中部，肩部发力将握柄砸出，狠狠地敲在那团黑胶之上。
被手杖击中的黑胶却突然消散了，空气中突然传来刺耳的振动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使劲刮擦玻璃。
“啊——”
李奔和香玲捂住耳朵，同时发出痛苦的哀嚎。
沈泽瞳孔一闪，双指并拢立于胸前，将咒域收紧，同时重新握住手杖握把，重重地敲了敲地面。
“固。”
虚散的咒域骤然变得凝实，像是一堵高墙铁壁，将刺耳的声波拦在外边。
“缚。”
沈泽瞳孔再闪，双指前探，咒力化作红色的丝线沿着地面向前爬行。
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默念心法调节自己的情绪，开始蓄积咒力。
恶灵以怨气作恶，人则以生气除之，喜怒哀乐是活人的情绪，生机的证明，咒术便以此驱动。
“呵呵——”
不知从哪儿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冷笑，摔在地上的黑泥突然像蛇一样立起，它的蛇躯翻腾出黑色的火焰，瞬间将靠近的红线烧断。
“呵呵——”
随着又一声冷笑，黑泥变成的长蛇头上，竟然缓缓探出一张闭目的人脸，仁厚福相带着佛性的人脸上，却偏偏挂着一抹妖冶的冷笑。
“呵呵——”
它朝着沈泽咧咧嘴，突然俯下身子，一口咬向地上的香囊。
“卧槽！”
一直躲着不知所措的许萧瞳孔一震，下意识地就冲了出去。
这时候也管不了会不会被沈泽发现了，保命要紧！
恶灵的命也是命！
“秘祝，兵。”
沈泽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耳畔响起，如隆隆雷鸣。
许萧惊讶地侧目看去，发现沈泽的动作突然快得看不清了，他的左手化作一团残影探入怀中，棱角分明的脸上面若冰霜。
“砰！”
许萧最先看到火花，然后听到声音，在她莫名放慢的视角里，一颗幽蓝色的子弹划破空气，带着令人心颤的恐怖力量射向黑泥之蛇。
“我命休矣！”
许萧在心中哀嚎，那个地方不仅有怪物，还有我的本体啊喂！
“轰！”
咒术左轮的子弹精准命中了黑色的人脸，炸出一团炫目的蓝色火球，眼看就要殃及无辜躺在地上的香囊。
沈泽的目光微微一转，瞥了表情扭曲的许萧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
“收。”
不断膨胀的蓝色火球猛然收紧，化作一个幽蓝色的小点消失不见。
失去了头颅的黑蛇重重地摔倒在地，无头的身躯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突然开始崩解。
“镇。”
沈泽眉头一皱，再次开口，可黑蛇崩解而成的淤泥似乎十分细腻，竟然直接渗透进了教室的地缝里，消失不见。
至于许萧的香囊，在沈泽的刻意控制下，完好无损地躺在原处。
“呼——”
许萧松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呃。”
侧边传来的审视目光打搅了少女的庆幸，许萧僵硬地转过脑袋，默默地与冷着一张帅脸的沈泽对视。
“许萧？”
“......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