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市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沈泽提着一只果篮，叩响了房间的门。
“请进。”
屋子里传来少女虚弱的声音，沈泽推开房门，看见纯白的病床，和靠在床头的女孩。
“沈泽老师！”
床上的女孩看见沈泽，黯淡迷茫的眼睛突然一亮。
“下午好，香玲同学，你的身体还好吗？”
沈泽扯了扯嘴角，关上房门，将果篮放在少女床头。
“还好，我......并没有受什么重伤，沈，沈泽老师，请先坐下吧。”
香玲看了一眼病床旁的椅子，沈泽会意，款款落座。
“沈泽老师，您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香囊......”
香玲的目光又落在沈泽悬挂在腰间的水蓝色香囊上，旋即又抬起头，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左右看了看。
“许萧小姐，也在这里吗？”
“咳咳，我在，但是对我的称呼，可以不用那么正式。”
清脆的咳嗽声突然在病床的另一头响起，许萧开口和香玲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香玲同学，叫我许萧就好。”
“许萧小......呃，原来您在啊，我好像又看不见您了。”香玲盯着发出声音的虚空，疑惑地歪了歪头。
“许萧她不便现身，就用声音交谈吧。”沈泽解释道。
恶灵可以消耗怨气来让自己变得凝实，让自己能被普通人看见，听见和触碰，越是凝实，它们对现实事物的影响力也就越强，但同时怨气的消耗也越多。
以许萧现在怨气只出不进的情况，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毕竟还有一份长长的清单等着去完成。
“这样啊，我还想跟她当面道谢来着。”香玲垂下眸子，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嘴唇。
“我告诉你的她的具体位置，你看着那边就......呃。”
沈泽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病床旁边的少女身影突然开始发光，许萧加大了怨气的消耗量，让自己凝实到能被香玲看见。
按许萧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种类似憋气后浑身用力出气的感觉。
“许萧小姐！”
“都说不了不要叫小姐，有，有话快说，很急。”
许萧捂着肚子气沉丹田，看得出来真的是很努力地在‘憋气’。
“啊？那个，谢谢你救了我！许萧小姐和恶灵战斗的身姿，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噗啊——”
面对来自少女诚心的感谢，许萧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捂住心口，再也憋不住气，凝实的身形虚幻下去。
“许萧小姐？！”
“刚刚不要加‘小姐’的话，就更好了......”
粉眸少女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虽然嘴上在抱怨，但漂亮的小脸上洋溢着开心。
许萧又和香玲聊了一会，大致了解了她的情况。
香玲的伤势并不重，但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和创伤，因为咒术界的隐秘原则，在她的精神恢复到足以消除记忆之前，都不能离开医院。
而李奔......他推开香玲后被大黑佛尊的怨气命中胸膛，所幸位置偏了一点，没有击碎心脏，但他的整个左臂不得不截肢。
现在的李奔仍处于危险期，住在重症无菌病房里，靠着生命维持系统苟活。
他仍在昏迷，根据医生的说法，就算治好了，也很有可能一辈子也醒不来，变成植物人。
在陪香玲用过医院送来的寡淡营养餐之后，许萧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和她告别，跟着沈泽走出病房，来到李奔所在的重症病房。
“先生，重症病房是不允许进入的，探视的话请使用门上的圆形隔窗。”
护士小姐对着沈泽交代了几句，为他拉开挡在隔窗上的遮帘。
重症病房里的灯光很暗，生命维持系统红色的警示灯如同呼吸一样有节奏地闪烁，少年双目紧闭，躺在纯白的病床上，全身插满各种管线。
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左边，很明显地陷下去了一大块。
许萧扒住病房的门，努力掂起脚尖，想看清某个荧绿色显示屏上的读数。
“你是恶灵，不会带进去细菌，所以如果你想，可以直接穿墙进去看。”
沈泽低头看了眼少女紧绷如新月的脚背，出声提醒道。
“这样不太好吧......”
“那你也可以飘起来看，我看别的恶灵都能做到。”
“我就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不行吗？”
许萧趴在门上，回头瞪了沈泽一眼。
她缓缓将脚踝重新放回地上，没了继续探视的心情。
“算了，估计和你也说不通。”
少女稍稍撇嘴，然后双手抱胸换了个方向。
“走吧，等李奔和香玲好些了我们再来看望他们。”
沈泽点点头，没有说话，默默和少女在安静的重症区走廊并肩而行。
天已经黑了，重症区走廊的灯光很暗，出口处的挂灯线路似乎出了些问题，在走廊的角落处一闪一闪。
“滋——咔，滋——咔——”
又是一次闪烁，骤然熄灭又亮起的灯光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
“唔！”
许萧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是人。”
沈泽眯起眼，观察了一会突然出现的少女，旋即用低沉地声音悄悄安抚许萧。
“你，你确定？”
“她身上没有怨气反应。”
许萧还是不信，沈泽拉跨的侦察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恶灵小姐仍警惕地盯着朝他们走来的白裙女孩，默默往沈泽身后躲了一点。
上啊，除灵师！如果是真恶灵就靠你了。
可当白裙女孩真的走近了，许萧反而放心了，因为那个女孩确实在地面投下了影子，刚刚哭过的眼睑泛红发肿，脸侧的鬓发也被她啜泣的喘息吹得微微发颤。
确实是个活人，只是看起来十分悲伤。
“来重症病房探视的家属，也没有不伤心的吧。”
许萧小声嘀咕了一句，跟在沈泽身后，与白裙少女擦肩而过。
许萧抬起头看向女孩哭肿的眼睛，后者瞳孔微微一颤，转了个方向，正好与许萧目光交汇。
她能看见我？
许萧一怔，再次回首时，白裙女孩却已经自顾自地走远了。
“许萧？你怎么了？”
沈泽突然发现粉眸少女并没有紧跟在他身边，停下脚步带着些疑惑地回头。
“嗯？哦，我没事，马上来。”
刚刚那个，应该是错觉吧......
夜幕已然降临长空市，沈泽和许萧走出第一人民医院，站在门口的空地上，眺望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
“时间还早，你清单的下一项是什么，看看能不能现在完成。”
“清单的项目之间又没有必然联系，顺序不重要，逮着哪个是哪个吧。”
许萧仰起小脑袋，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城市天空，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我看看......”
少女眯起眼，目光停在一个发光的巨大圆形物体上。
“啊，摩天轮。”
“什么？”
沈泽一怔，纵使是他这个母胎单身感情表达孱弱的直男也知道摩天轮有着特殊的含义，他和许萧的去坐摩天轮是不是有些......
“你想什么呢？”
许萧回头，看着沈泽发愣的样子，有些无奈。
“去摩天轮，我一个人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