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道黑芒在射出的瞬间炸开，虞玄清瞳孔一缩，将古琴横挡在身前。
“弦音，御......”
“轰！”
在这种距离下，就算是判官也不能无视如此规模的怨气爆炸，古琴面朝黑芒的一面被炸出焦黑的坑洞，溅出零散的碎屑。
“喝啊！”
虞玄清娇喝一声，将尘烟震开，一双紫眸望向天空中飞速逃窜的粉色流光，喷出一口鲜血。
“会护主的恶灵，咳咳，没有错，那个人果然逃到了这里......没想到，他的进展居然这么快。”
久违的郁闷涌上虞玄清心头，她心疼地摸了摸焦黑的古琴，上前一步，还想继续追击，却突然一怔。
不远处被爆炸拦腰折断的柳树上，竟在这夏日中缓缓结出一层冰霜。
“咒术......”
来自第三方的咒术，有人一直在看着这里！这是......警告。
“罢。”
虞玄清眼眸低垂，目光微微闪烁，抓起受损严重的古琴转身离开，身影迅速融入夜色之中。
公园门口又再度变得沉寂，只有破损的地面和远处的警笛声，在隐隐暗示着今夜此处的不凡。
......
粉色流星划破天空，向着大地坠落。
“卧槽，老白，KFC！”
仓皇逃窜后停在路边惊魂未定的老白使劲拍了拍旁边的东哥，指着天空中的一抹粉色惊呼。
“什么KFC，那叫UFO！呸呸呸，那是流星！”
“流星啊，是不是能许愿来着。”
“对啊。”
“那好，我许愿刚刚吓我们的那女鬼暴毙！”
“鬼还怎么暴毙，她早死了。”
“当然是来个正义的道长或者大师，狠狠超度她！”
流星闪了闪，像是听到了两人的愿望，几秒之后，骤然熄灭。
粉发女孩抱着男人，近乎垂直落下，摔进一栋烂尾的商场毛胚楼中，两人拥抱着在地面上滚了几转，最后重重撞在墙壁上，才终于停下。
“咳咳。”
沈泽前胸和背后都是一阵剧痛，眼冒金星的他还没能反应过来，怀中的少女便已经退了出去，与他拉开距离，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唔，唔——”
“许萧。”
沈泽捂着胸口靠在墙上，视线模糊地看着不远处痛苦的少女，用沙哑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
漆黑的怨气萦绕在少女周身，像是会呼吸的影子一收一缩，水蓝色的香囊悬浮在她身侧，发出幽幽的光。
不知是错觉与否，沈泽似乎看到自己无意间滴洒在香囊上的鲜血，在幽幽蓝光中缓缓渗进香囊，消失不见。
“好疼，好疼......可恶......杀了你们......去死......恶心的虫豸......”
许萧抱着头痛苦地蹲下，像是诅咒一样的细言碎语从她唇齿间漏出。
沈泽强行扶着墙面起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许萧。”
他再次尝试呼唤少女的名字，朝着她的方向迈出一步。
“不要靠近！沈泽......离我，离我远点......”
少女扯着自己粉色的长发，迷茫地抬起头看向男人。
“我听见好多声音......我想杀人......沈泽，我......我变成怪物了。”
沈泽目光一沉，大致猜测出少女身上发生了什么，
恶灵是怨念的集合体，它们很难有清晰自主的意识，只有被恶念驱使的本能，
许萧是个特例，但现在她也被自己吞噬的怨气所影响了，如果放着不管，很可能会变得和普通的恶灵无异。
“好冷，为什么怨气是冰冷的......我不想听你们说话，我不想杀人......我绝对不要，变成怪物。”
许萧突然抱住自己，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无助地呢喃。
恶灵也会冷吗？
沈泽不知道，但想到眼前少女可能正承受的煎熬，想到她可能会变成没有理智的丑陋怪物，沈泽的心便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继续靠近女孩。
“别怕。”
少女周遭的怨气突然凝成黑芒尖刺，指向沈泽，不让他靠近。
“别.....过来，你......快，快走。”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离去。”
沈泽摇摇头，想用手拨开黑芒，它们却迅速变换了个阵势，继续尝试逼退沈泽。
“可我，很可能会伤到你。”
“放着你不管，你还会伤到别的无辜的人，那我就不得不将你祓除。”沈泽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你不愿伤人，我也不愿与你为敌。”
“可，可是......”
许萧抬起头，看向沈泽应该在的方向。
她的视野全都被蒙上一层黑雾，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耳边萦绕着咒骂低语，想听清沈泽的话都很困难。
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失控，她好冷，也好饿。
就在少女发呆的瞬间，沈泽目光一闪，抬手轻轻一招：“召来。”
安静悬浮在空中的水蓝色香囊被其挂绳上的钥匙环拽着飞入沈泽手中，他握住香囊用力一捏，蹲在地上的少女顿时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
“呜！”
怎，怎么回事。
之前她在地下室里也被沈泽握住过本体，虽然会有一种受束缚的感觉，但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接触感。
尖锐的黑芒一颤，垂下头去。
沈泽抓住这个机会，咬牙伸手探入怨气黑雾中，抓住许萧的后衣领，猛地把她拎了出来。
“你，你要干嘛？”
“别总想着当老好人了，偶尔也得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
沈泽忍着疼痛，将来不及反应的少女在空中转了个身，把她的双后反扣在身后，靠进自己怀中。
旋即他原地坐下，摆出盘膝修行的姿势，将许萧放在自己腿上。
“我也会有怨气爆发的时候，跟你的情况有一些相似，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默念清心诀，如果只是怨念侵心，十有五六能压制住。”
怀中的少女并不安分，她到底是恶灵，恐怖的怨气自她体内升腾而起，被强硬地抓住激起她怨念中的怒火，心中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去杀了沈泽。
“快放开我，我真的要控制......嗷唔？”
沈泽突然把香囊塞进许萧嘴里，让她叼住，同时也堵住了她的嘴。
“普通的恶灵或许没救，但你不一样，你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你是许萧，固守本我，心境通明，自可清心除秽。”
找死！竟敢让我咬自己的本体，我现在就要......
“香囊咬紧，一般来说都是咬竹片戒尺以集中注意力，但这里都没有，不过用你自己的本体，或许效果更好也说不定，切记一定要集中注意力，这是关键。”
听着沈泽严肃的声音，许萧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又把将要吐出去的香囊默默往回叼了一些。
“接下来，随我默念。”
沈泽双手在少女后边将她手腕紧紧扣住，咒术运转，压制着不让她逃脱。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许萧蹙眉，念咒就念咒，这个诡异的姿势是要闹哪样？就算是为了不让她逃脱，也可以选择别的姿势嘛，比如压在墙角或者身......
或许，还是这个姿势比较好。
沈泽的吟诵声轻柔似水，在许萧头顶响起，渐渐盖过了她耳边的低吟。
少女不禁在心中跟着默念起来，缓缓闭上双眸。
恶灵也有心吗？
沈泽不知道。
但许萧会笑，会生气，会怕冷，会认怂卖乖，会固执不让，也会感到害怕......至少，她应该是有心的吧。
那清心诀，也该有用。
沈泽扣着少女的手腕，将她压在怀中，一遍又一遍，不知将口诀念了多少次。
直到那东方既白，温暖的晨曦洒向大地，许萧颤抖的肩膀终于平缓，萦绕的怨气也渐渐消散。
许萧意识清醒了些，便觉得头顶的清心诀越听越烦，心里仿佛有小猫抓挠一样难受，不满地在沈泽怀里扭动腰身，轻轻挣扎起来。
沈泽也是十分困惑，第一次觉得清心诀越念越燥，唇舌发干，心神不宁。
清心诀抚平了怨气，却没能抚平他们初次躁动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