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怨气重新回到少女体内，刺骨的严寒随即消失，许萧颤抖的肩膀逐渐安分，发丝间的粉色淡去，重新变得乌黑。
恶灵，原来也有心。
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才愈发意识到自己和沈泽现在的姿势是多么不妙。
头顶传来的清心诀越听越烦，她轻轻扭动腰身，想要从男人怀里挣脱出去。
嘴里叼着香囊，手被束缚在身后，坐在男人的怀里什么的，果然还是......等等，我叼着香囊？
许萧疑惑地眨了眨眼，目光朝下刚想看看自己到底怎么做到的，幽幽发光的香囊却在最后一丝怨气收入其中后，骤然黯淡。
“唔？”
顿时，许萧下颌一沉，整个恶灵被自己的本体压得向前倾倒。
“呜！”
抱着她的沈泽眼疾手快，一只手扶住少女的腰，一只手迅速前探抓住她嘴里的香囊，才没让许萧以头抢地。
两人的身体，因此紧紧贴在一起，许萧的后腰和沈泽的下腹，这下更是完全没有了距离。
少女瞳孔微颤，来自活人的温度对她来说过于炽热，也过于......温暖。
“你倒是松口啊。”
沈泽扯了扯少女咬着的香囊，略显无奈地开口。
这家伙在发什么呆，怨念侵心还没缓过神来吗？
“......呸！”
许萧沉默了片刻，突然把自己的本体吐了出去。
“放，放开我。”
“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否清醒。”
“我当然清醒！”
“怎么证明？”
“......”
这能怎么证明？
许萧想了想，突然回头冲着沈泽做了个鬼脸，后者一怔，旋即放开少女，在疲倦中松了口气。
“和摩天轮上做的鬼脸一样欠揍。”
“那不是你要证明嘛。”许萧撇嘴，视线扫过沈泽抓在手中的香囊：“刚刚它......”
“它是随你一起飞过来的，在你刚才的状态下，它似乎具有悬浮的特性。”
沈泽一边解释着，一边在少女的注视下十分自然地把香囊别回腰间。
“怨念侵心的感觉，不好受吧。”
“......嗯，我听到樱园高中的学生们在我耳边说话，我能感受到他们全部的怨恨，痛苦和绝望。”
许萧跪坐在沈泽面前的地上，轻轻咬住下唇。
她曾在樱园高中待了大半个月，艳羡那里的青春与生机，却没能发现藏在学院背后的阴暗面。
“那里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美好，我听见叶校长他......”
“不要去回忆，不要让别人的怨念影响了你。”
沈泽突然觉得垂头丧气的许萧可爱而又惹人怜惜，艰难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手感一点也不好，发丝虽然柔顺，却像是摸在冰块上一样寒冷。
“......怨念侵心从来只会发生在活人身上，你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特殊。”
许萧呆呆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沈泽为什么突然抚摸自己的头，是安慰吗？
来自男人的温度从头顶传来，少女的心绪反而更乱，一点也没起到安慰的效果......好怪，我是不是对他的触碰反应有些过头，明明之前感觉不到这么明显的接触感来着。
“许萧......”
“嗯？”
“这里应该还算安全，天亮了，判官不会来了，你把我兜里的咒术子弹拿去围成一圈，能有些许警戒避人的效果。”
沈泽疲惫地扯了扯嘴角，笑得还是那么僵硬，搭在少女头上的手突然坠落。
“我想，我得先睡一会了。”
“沈泽，沈泽！”
在受伤的情况下仍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再也维持不住他的意识，确认许萧安然无恙之后，疲倦终于将他击垮，沈泽在少女的呼唤声中，沉沉睡去。
.......
许萧戳了戳沈泽的脸，后者没有一点反应。
“真的睡啦？”
少女看了看沈泽被鲜血染红的衬衣，破损的长裤和手臂上的淤青......他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许萧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许萧低声对着熟睡中的沈泽道谢，莫名的烦躁又在她心底浮现，她使劲甩甩脑袋，伸手去拿沈泽兜里的咒术子弹。
“哟，你们在这儿，可让我好找啊。”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许萧背后响起，少女伸出的小手一僵，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遮掩怨气的能力确实好用，那判官有天目或许好些，我找你们可是费了大力气，一整晚啊一整晚，这个片区都给我跑遍了。”
身后那声音还在喋喋不休，许萧冷着脸回头，发现来人是一个魁梧的寸头壮汉，还有一些眼熟。
“喂喂，许萧小姐，不用拿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吧，我又不是坏人。”
寸头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净的门牙。
“跟只护主的小猫似的，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伤我这个好人的心啊。”
“你是，夜巡的人？”
许萧粉色的眸子微微一闪，想起了是在哪儿见过他，当时夜巡总部咖啡屋门口打牌的员工里，就有他一个。
“想起来啦？没错，我就是恰巧路过的正义夜巡，为了守护城市的和平，为了拯救受伤的前同事，蒋封，特此前来！”
寸头男人竖起大拇指，再次咧嘴露出他闪亮整齐的大白牙。
男人耍宝一样的自我介绍并没能逗笑许萧，恶灵小姐仍警惕地盯着他，像只被逼入死角的炸毛的猫。
“那啥，许萧小姐，我知道你对夜巡印象不好，但那都是店长个人行为，我就是一臭打工的，你没必要这么抗拒我吧。”
许萧不信，沉默地摇了摇头。
“唉，你不能因为个人行为上升全体啊，沈泽也是夜巡，但他在你眼里，应该算好人吧？”蒋封故作受伤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这一次，许萧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对嘛，那我也可以是好人，而且......你看看他，被十王殿的判官一顿暴打，浑身伤，多可怜呐。”
蒋封又笑了，同时抬手搓了搓自己的板寸。
“许萧小姐，恶灵是没办法给人治疗的，他需要医生，懂咒术的那种。”
许萧皱了皱眉头，无可辩驳，不得不承认蒋封说的是对的，她垂下漂亮的粉色眸子思考了片刻，斟酌着问道。
“你，要带他去夜巡总部？”
“没那个必要，我就是个懂咒术的医生。”蒋封摇摇头，自信地竖起大拇指。
“松伯尊派你来的？”
“路过，真的路过，店长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当真？”
“绝对保真，我给他治疗完就走，不耽误你们干别的。”蒋封拍了怕胸口：“我和沈泽也算哥们，帮他很合理嘛，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许萧小声嘀咕着，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沈泽，还是下定了决心，有治疗总比没有好，沈泽说到底还是人类，夜巡不会真的害他。
她让开身子，对着蒋封点点头。
“那，他就拜托你了。”
“嘿嘿，明智的选择，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害你们的。”
蒋封大步上前，与少女擦肩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