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丝薇瑟白天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空闲时间的。
正如女仆长安娜所说，银龙族大小事务她都要亲自过目。
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洛丝薇瑟才能结束一天的奔波，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所以，白天带孩子的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莱昂身上。
除了陪慕恩做游戏外，莱昂也没忽略掉她的文化课学习。
莱昂的想法是这样的：
乖女儿，咱们现在虽然寄人篱下，整天看着那头母龙的脸色活着，但是迟早有一天，老爸会带你逃离这里。你是个混血的小龙娘不要紧，但一定要做一个有文化的小龙娘。
这句话其实是师傅当年跟莱昂说的。
只不过师傅的原话有些太过生草。
“莱昂，你是孤儿不要紧，但一定要做个有文化的孤儿。”
莱昂听完后差点没把师傅的假牙打飞。
提起师傅，莱昂心里又难免一阵苦涩。
自己在银龙族这边已经两年了，估计帝国那里早就把他列为牺牲烈士了。
师傅说莱昂是他见过最有潜力的孩子，在莱昂很小的时候就断定他能成为一位伟大的屠龙者，在各个战场上发光发热。
而莱昂也确实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
他成了声名远播的屠龙者，是人们口口相传的英雄。
甚至除了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以外，在银龙女王的床上也发光发热。
莱昂蒙受着屈辱，在心中把这当成是深入敌后、忍辱负重的任务。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自己能带着乖女儿逃离这里！
不过在正式逃离前，除了养好身子外，他还得继续策反慕恩。
小龙娘是他逃跑的关键。
毕竟全银龙族上下，就她这么一个跟莱昂关系好的，其它龙肯定都无脑站在洛丝薇瑟那边。
“爸爸~我想继续听昨天的故事~”
房间里，慕恩坐在莱昂的腿上，举着手里的《幼龙启智小故事》。
莱昂心思微动，有些犹豫。
人龙混血，人龙混血，都是混血了，你就不能总学龙族的知识了吧？
好歹学一下人族的，就当给老爸点面子好了。
莱昂从慕恩手里拿过故事书，然后把它放在了一边，
“小慕恩，你想不想听听其它族类的故事呀？”
慕恩闻言，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想想想~爸爸快讲！”
“那，爸爸给你讲一讲关于人族的故事，怎么样？”
慕恩眨眨眼，随即摇了摇头。
莱昂一愣，“为什么？”
“母亲大人说，人族都是一群无耻的笨蛋，会趁人不注意，做出一些很下.流的事情。尤其是他们组建的那个什么......屠龙军，听起来就很吓人啊。”
莱昂琢磨着慕恩说的话。
屠龙军这个名称对于龙族来说......确实挺唬人的。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莱昂听到一个强大的外族成立了一个“屠人军”，他第一反应应该也是觉得挺吓人的。
但“无耻的笨蛋”和“很下流的事”是什么意思？
你这母龙在这儿指桑骂槐呢是吧？
莱昂看了看慕恩的小脸，她很认真，似乎对洛丝薇瑟跟她说的东西深信不疑。
焯。
看来被那母龙捷足先登了，想要策反小龙娘，任重道远啊。
“其实...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嘛，毕竟每个族群都有它的两面性。你可能觉得人族大部分都是无耻的笨蛋，但可能还会有些善良又努力活着的人呀。”
“两面性......”慕恩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她的小脑袋瓜暂时还没有处理这种高阶词汇的能力。
“嗯，意思就是，慕恩不能从单一的角度去看待某种事物，要从不同的角度出发，说不定会有全新的发现呢。”莱昂说。
慕恩若有所思，小尾巴一翘一翘的，“可是，可是慕恩从来没有见过人类诶，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另一面是什么样子。”
宝，现在抱着你的就是个百分之百纯血人类。
莱昂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依旧耐心地给慕恩讲解，
“所以爸爸现在要给你讲一些关于人类的故事啊，这可能会让你对这个族群有个全新的认知。”
慕恩歪歪脑袋。
虽然不是很懂老爸为什么这么执着给她讲人类的事情，但只要能多跟爸爸聊天，不管爸爸讲什么，她都愿意听。
“好，爸爸你说吧，慕恩乖乖听。”
莱昂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亲女儿就是亲女儿，听话的嘞~
接下来，莱昂便跟慕恩讲了很多人族世界的经典故事与传说。
慕恩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莱昂也没忘记强调“两面性”。
慕恩现在对人族的印象大部分还是以洛丝薇瑟跟她说的为主。
所以莱昂一上来并不能就直接说“你老妈都是刻板印象，听你爸的，准没错”。
他得循序渐进，慢慢改变慕恩对人族的印象。
这方便他日后逃跑。
午饭之前，莱昂给慕恩大概讲解了一下“事物双面性”的含义，也举了几个例子。
希望她能从中领悟到一丝吧。
慕恩坐在莱昂的腿上，低头摆弄着自己的尾巴尖，安静地思考着。
莱昂也不着急，轻轻抚摸着慕恩的头发，耐心地等待。
良久，慕恩忽然抬起头，“爸爸。”
“嗯？”
“你说事物都有两面性。”
“对啊。”
“那我们龙族呢？”
莱昂一怔，“龙、龙族......”
“是啊是啊。母亲大人说，我们龙族强者为尊，一条龙从出生开始就在为变得更强而不断努力着，有时为了变强，还会付出很多代价，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莱昂瞳孔微动，心想着，龙族天生残暴嗜血的本性竟然被洛丝薇瑟粉饰成了强者为尊吗......
慕恩继续说着，“那爸爸，你说会不会有很多龙族，其实不喜欢变强，他们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应该不会吧......毕竟——”
毕竟残暴是龙族的——
“怎么不会呢，爸爸？你刚刚都说了呀，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那龙族里肯定也有向往宁静生活的龙呀。”慕恩认真地说道。
小龙娘一句话，像是点醒了莱昂一样。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
他说洛丝薇瑟对人族是刻板印象，觉得人类都是一群笨蛋，所以他才跟慕恩解释，并不是所有人族都这样，事物都具有两面性，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
可当慕恩提起龙族时，莱昂却有些双标行为，他也直接一棒子打死，认为所有龙族都是崇尚暴力和血腥的。
莱昂抿着嘴唇，兀自思考着。
小慕恩说的不一定都对，但很值得莱昂反思一下。
“爸爸？”
“啊？哦...慕恩说的很有道理呢。”
“是吧是吧。其实爸爸就是慕恩说的那种特别温柔的龙呀~”
一边说着，小龙娘一边搂过慕恩的脖子，将小脸蛋贴了上来。
她真的很喜欢跟莱昂亲近，也许就是因为莱昂身上有着不同于其它龙族的那股温柔特质。
哪怕是女仆长安娜，更多的时候也是秉公行事，倒像是个机器。
嘛。
要是别人说莱昂是龙，那莱昂已经翻脸了；
可女儿说是，那就是吧。
莱昂笑了笑，托住了慕恩的小脑袋，“慕恩也是很可——”
话说一半，莱昂忽然想起，洛丝薇瑟之前说“可爱”对龙族来说是贬义词。
你们龙族的破规矩真多，莱昂心里吐槽。
正当莱昂思考着该用什么词来夸奖一下乖女儿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他抱着慕恩去开了门。
是女仆长安娜。
“午饭时间，亲王大人，请把公主殿下暂时交给我吧。”
“好。”
莱昂将慕恩抱到了安娜的怀里。
慕恩依依不舍地伸出胳膊，“爸爸下午还会陪慕恩吗？”
莱昂点头，“当然会。”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安娜带着慕恩离开了房间。
莱昂舒了口气，转身去了阳台。
他向下面的庭院看去，洛丝薇瑟正跟一名龙族侍卫商量着什么。
交谈了几句后，那名侍卫微微颔首，随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院子中。
似是注意到了莱昂的目光，洛丝薇瑟回过身，抬起头来看向阳台。
莱昂没有躲闪，就那么站在那里，回应着洛丝薇瑟的目光。
曾经的最强屠龙者与高傲冷漠的银龙女王一高一低的对视着。
微风拂过树叶，正午的阳光，温暖得像是爱人的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