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衣着褴褛的道人右手甩了甩只余几缕白鬃的拂尘,左手拖着口破旧桃木棺慢悠悠从暗处走来,棺材嘎吱作响。
原本就是杳无人烟的城外,此刻略显些许诡异。
这情景让萧依琴和楚朝阳二人大感不适,便齐齐向后退却几步,让出一条路。
“寻得长生踏仙路,为求因果尽尸骨,故友尚有几人在,独行一人了此生。”那道士兀自念叨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径直向他们走来。
这道士怪的很,萧依琴察觉不到他的灵气波动,可内心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道士很危险,比独孤铃还危险。
“嘿嘿,见过二位小友。”那道士笑眯眯的看着楚朝阳说道:“相逢即是缘,敢问小友贵姓?”
此时楚朝阳才看清这道士的脸,深褐色皮肤上那遍布皱纹的脸令人生畏,左右眼是那纯净的白与黑,根本没有瞳孔的存在,这哪里是人能生出的双眼。
这个道士太过诡异,导致萧依琴不自觉的拔出腰间长剑横亘在二人中间,将楚朝阳护在身后。
这个人长的好生怪异,令她警觉,她警惕的问道:“你个大牛鼻子,找我师兄有何要事?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休怪我手中这剑就不客气!”
说罢,她便调动体内灵力,只待道士有任何异动,她便能立刻全力出手,毫无保留,务必要将其斩杀于此。
萧依琴手中三尺青锋散发森然寒芒,灵气流动游走剑身,已然蓄势待发。
老道看也不看,神色悠然说道:“我乃一山中野人,见二位小友有缘,前来闲聊两句,小友无需如此戒备。”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从未见过有人背口棺材四海野游,你到底意欲何为?”萧依琴哪里信他的话。
“呵呵,我不过天地间一散修,行于世间,红尘炼心,这棺材当然是为我自己备的。”
“我辈修士,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生死不过眨眼,待得寿元将尽,直接躺进去,也算了此一生,无需他人做祭。”
他话刚说到这里,那棺材陡然震动,发出咚咚两声,轻微的声响却令老道面色古怪,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叩动木板。
连忙对着那棺材说道:“行行行,我不瞎说了。”
只见那棺材四周一股莫名道韵自向外扩散,引得楚朝阳一阵眩晕,那敛于楚朝阳体内被迷雾笼罩的柱状物体被这异相勾动,在他体内争鸣不已。
老道当即放下桃木棺,旋即盘身坐在棺材板子上,压的棺材死死的,那奇怪的异相便沉寂了下去。
这等异相自然没有躲过萧依琴的视线,她当即提剑冲着道人直刺而去。
只见那道人左手拂尘轻轻一挥,递交于右手,身影一扭,半个身子倒在棺材盖上,玄之又玄的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嘴里直呼:“哎哟喂,小友快管管这女娃娃!”
只是这般简单的动作,就让萧依琴失了手,萧依琴哪里肯罢休,便欲再行追击。
楚朝阳连忙上前,拦住了萧依琴。
萧依琴怒道:“师兄莫要拦我,你先快走,这道人诡异的很!”
楚朝阳道:“师妹,我看他并无恶意,你先收手。”
见楚朝阳执意阻拦,萧依琴也不好发作,只得持剑站在他身边,恶狠狠的盯住那道士。
“都说了,贫道只是路过而已,没讲两句话,你这小娃娃就要拔剑相向。”老道人摇头。
随后他看向楚朝阳说道:“小友还未曾告诉贫道名讳。”
还不等楚朝阳出口,萧依琴立刻问道:“你先说你的名字。”
“我?”老道望向天际,似是在追忆什么,却又怅然若失,喃喃道:“我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活的久了,就什么都忘了。”
“贫道徒步于世间,只为寻得故人遗骸,好生将其安葬,也算了却往事,你们唤我送葬道人便好。”
“见过道友,在下姓楚,名为楚朝阳。”
“楚?中州楚家?”
“正是。”
送葬道人闻言,惊疑不定,死死盯着楚朝阳说道:“怪事怪事,为何是中州楚家?”
“道友是有什么问题吗?”
“楚小友可有长兄弟?”
“家中除我姐姐以外,仅有我一名男丁。”
话音落地,送葬道人仿若是失了魂般,手中拂尘跌倒在地,口中失声自语道:“错了,错了,都错了…”
见道人失态,这让两人更是奇怪,终是没敢开口。
只见那道人拍了拍棺材,背过身去,说道:“错了,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楚小友,你可愿买口棺材?”
“你个老道,叫我师兄买棺材作甚?你我初见,竟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是何居心?!”
“人终有生死,有的人是还算是活着,有的人早已死了,只是被称作活着,楚小友,你观这世上的人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不知道友何意,这世人生老病死皆有天意,何来活着与死了之说?”
闻言,送葬道人拍了拍棺盖,似是安抚道:“双生彼岸花,此花非彼花,终不是那个他呀…错了,错了,天机已乱,究竟是寒了尸骨,寒了心。也罢,终有一天,你我会再次相见,待到那时,我再来埋你。”
像是应了道人语境,那一路上总有异动的棺材,此刻却异常安静,仿若那真是一个空棺材。
楚朝阳和萧依琴互相望一眼,他们二人均未能弄明白这送葬道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二人再回头,四处寂静,大路空旷,仅余蝉虫鸣叫,哪有什么道人的身影,他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那道人怕是道行高深之辈,能如此来去无踪,不见得比宗内长老差上多少,甚至能力可能还在长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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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远在那西州地界,一队马车正在城门交界处等着放行。
西州地处偏远,地势险峻,大部分地区终年白雪皑皑,不适宜种植谷物,不像中州那样地势平坦,风调雨顺。
西州大部分粮食依赖于商旅交易,其中最大的交易商乃是中州楚家。
那守门的官兵看着手中的通关文牒,神色凝重的问道:“楚家?可是那中州大宗商旅楚家?”
九州大陆楚姓何其之多,可在这西州又能有几个世家能凑出这数十人马护送的车队,更别说其中还有几人气息沉稳,俨然是高手藏在这群人马里面。
还有这特制的文牒,除了中州楚家,其他家族可没这个能量。
那官兵到也不急的放行,任那正在后面排队的人群叫骂,他也不为所动。
随队的管家一看,哪里不知道这官兵的意思,立刻走上前去,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银锭交与官兵手上,陪笑道:“这位官爷,您在这守城属实劳累,不知这文牒是否有什么问题?”
那官兵掂了掂手中银锭,望了下楚家的车队,说道:“这文牒字多,看的累,你们人也多,数的烦,我其他两个兄弟也在帮忙点人数,老管家,你说呢?”
与此同时,靠在门粱旁另外两名官兵兄弟也望向这边,满脸不怀好意。
管家神色一僵,立刻反手又掏出两枚银锭递了过去,低声道:“官爷,这是孝敬那两位官老爷的,还请官爷代为收下,不成敬意。”
官兵这才收手,示意那两人放行。
楚家的车队这才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