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恰逢梅雨时节,绵绵细雨轻抚过沛阳城郭,微风抚柳,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花香,令人脑袋清醒不少。
城门口的某间小酒馆里,楚朝阳选了处偏僻角落坐。
挑了两三道爱吃的小菜,独自坐那吃着。
无非是一个人的自由,这是他在镇龙峰的日常。
以往赤伶总会缠着他,要他吃这个试那个,现在倒好,清净不少。
虽说这沛阳城人口不如流云城那般多,可这静谧的街道倒是让人舒服。
不同于沛阳,流云城常年四季如春。
没有南方的氤氲飘雨,没有灼灼夏日的刺眼阳光,亦无冬日漫天的飞雪。
整个流云城为了吸引人流,早已被宗门隐士高手运用大手段干扰当地节气。
也正因如此,许多中州的富豪乡绅夏日都要来流云城避暑,冬日避寒,这也是流云城如此快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
此时,小酒馆门口走进来两名中年男子,上衣已被细雨淋湿,裤脚卷起,脚底的草鞋粘着黄黑的泥土,手中的锄头铺满了泥泞,想来是刚从田里干活回来。
这两人挑了个位置大喇喇的坐了下来,刚好靠近楚朝阳。
“小二,一坛黄酒,两斤熟牛肉,再来一碗花生米下酒。”
“好咧,客官先喝两口苦茶解解渴。”
干完活的人总是喜欢喝浓茶,有助于提神。
这两人张口就要两斤牛肉,看来家底还算是殷实。
不多时,几碗熟牛肉配着蘸料就上了桌,小二提来一坛黄酒,坛口被红色的粗布封的很好,这两人应是这酒馆的常客,知道什么酒好。
倒上酒,喝了两口,那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听说这中州最近不太平,流寇四起,朝廷也不管管这事。”
“管?切。”其中一个年轻点的男子猛灌一口,皱眉说道:“指望那些个呆在家里数银子的知县府尹吗?不干净的银两一箱箱送进官府,送的越多,流寇越猖獗,你说他们管什么?”
“还好我们离流云宗近,匪寇少,过得倒也自在,不然......还不如去那些大家族手底下打杂,至少还能得些口粮,攒点棺材本。”
“大家族?”那人一撇嘴,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中州风云际会,那些大家族看似风光,实际上指不定哪天就换了名字。”
“哦?此话何意?”
闻言,那人将声音压了下来,说道:“中州楚家,知道吧?都城四大家之一,楚家主跺跺脚,那朝廷都要抖一抖。”
“知道,那楚家家大业大,即便是那西州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据说只要能入他们家,哪怕是底层的下仆,也是此生衣食无忧了。”
“哼,如此家族,连朝廷都忌惮的存在,都不敢说安全。”
“此话怎讲?”
“就在刚刚不久,我听那城南边的官爷说,楚家的车队刚刚从西州回来,就被流寇袭击了,据说还有个楚家的大人物也被截走了。”
虽说两人声音是小了不少,但楚朝阳好歹也是溯源境之人。
哪怕二人声如细蚊,可他们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切切实实,分毫不落的落入楚朝阳耳内,他听了个真切。
好家伙,楚朝阳这才下山没多久,本想打听点江湖消息,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方便以后行走江湖,这别人家的瓜还没吃到,自家倒是先被开了盒。
但他已然两世为人,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郎。
楚朝阳仔细一想便察觉其中猫腻,楚家连朝廷都不敢动,更何况寻常匪寇,只怕是见到一个楚字都要绕道,别说是这西州归来的楚家车队。
难道...有人要动楚家?那这车队里的楚家大人物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楚朝阳只恨自己在山中呆的时间太长,太多东西不清不楚,猜来猜去没有个头绪。
若是早个两年下山,或许情况能因自己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毕竟是自家车队,既然被自己碰到,那就必须出手相助,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个楚家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俗话说,要干架先干饭,吃饱了再打架,饿着肚子,战斗力可是要下降不少,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眼前的饭菜盘了个干净。
望着眼前连油渣都不剩的空碗,店小二着实有些吃惊,这辈子招待了这么多客人,头一次见到连饭粒都不带拉下的。
楚朝阳也不和他多说话,留下一两碎银就走了,走前飘然道:“不用找零,爷有钱。”
他身上的碎银是在之前茶楼换的,若非包裹空间有限,他还想再多换点。
谁会觉得自己钱多呢?
流云城外的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楚朝阳是一路走过来的,小腿肚还有点酸疼,也得亏他已然在修道之途小有成就,否则碰到今天这事,他还真没力气管。
这里离南城门还有几里路,寻常人走过去,要两刻钟左右,楚朝阳则是盏茶功夫就到了南门口,一旁的路人只觉他走的奇快,跟着一路小跑也追不上。
到底是修仙者与凡人的区别,体质就有很大不同。
楚朝阳赶至南门,只见的现场一片狼藉,残破的兵刃混着凝固的鲜血躺在地上,有些尸体半边头颅已经不知去向,举目望去,残肢断臂。
几位衙门的仵作蹲在地上处理尸体,官兵们将此地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
现场已经被封锁,楚朝阳内心一凛,看来是来晚了一步,若是早一分来到这里,兴许能帮到自家的人。
他刚想离去,只见的前方小山坡的树林中有个身影闪过,身形矫健,气息隐秘,是个高手。
他立刻追了上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跟着那人影来到一处溪泉旁,就丢失了踪迹。
楚朝阳不由恼怒的踢了下脚边的石子,石子跌入水中,溅起一圈水花,打乱了那一湾平静的池面。
波纹散去,倒映出一道窈窕身影,身姿绰约,遗世而孤立。
那人蒙着脸,眉目如画,眼睛似天上的星河,可在她见到楚朝阳的第一刻,眸中目光霎有失神,饶是那无比坚固的道心也在那一瞬间都有所震动,但随后,她恢复清明,眨眼之间,已然古井不波。
好看的相貌总是能让人产生好感,至少不会刻意拉远彼此的距离。
女子开口问道,声音似那百灵鸟:“你是何人?跟着我作甚?”
楚朝阳抬头,寻着声音望去,就见到那美好身姿,如同画作般与自然融为一体,移不开眼睛。
“我姓楚。”
“你是楚家的?”
“是的。”
“名字?”
“楚朝阳。”
闻言,女子顿时失了声,呼吸也乱了几分,蒙面黑纱下的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了些许。
“你就是楚朝阳?”女子蹲下身子,右手撑着头,将他打量更加仔细,“生的不错,我很满意。”
见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楚朝阳很不高兴,这人重点不说喜欢打哑谜,他沉声道:“你又是谁?”
女子笑着说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