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城的天终于不再阴暗,恢复了清明。
疫病来得快,去得快,就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但却带走了城里数百人的性命。
有些人因此落下了终生难愈的病根。
城内哀歌尽奏,举目望去,皆是葬丧白衣。
家家门前,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楚朝阳有点迷茫,这疫病就这么消失了?
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不知为何就结束了。
那诡异究竟是什么,那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头?
目前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诡异和疫病的关联匪浅。
他有和刘雪晴,赵刚说过这事,可那又能怎样?
他们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
死去的人也不会因为疫病的消失而复活。
李慕霜回到清源门后立刻向内门长老禀报了昨夜的异象,告知他们昨晚发生的事,却隐去她和楚朝阳的经过,那是她的耻辱,不能轻易控诉。
清源门即可派遣门下弟子前往村庄查看,以证虚实。
可一到那林子,哪里还有什么龛笼,都已不知去向。
清源门压下了魏长老的事,为了门风清廉。
最终疫病的事也不在被人谈及。
西河城的人就是忘的快,官府稍微压压火,大家就彻底没了声。
但这事在盛京很常见。
三天前,楚朝阳刚离开楚家,楚云袖也出去走访人家。
盛京的珍阳湖旁,坐落着亮丽堂皇的行宫,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殿身的廊柱是方形的,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
楚云袖就坐在里面喝茶,陈姨就呆在一旁服侍着她。
“我小弟去哪儿了?一上午都不见人。”
“回小姐,楚少爷去了西河城接夫人了。”
“西河城?”楚云袖有点不安,她知道西河城的近况,但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坐在这等着,等楚朝阳回来。
“是的,大小姐。”
“西河城那边最近不太平,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大小姐,少爷吉人天相,能力非凡,自当无碍。”
“希望如此。”楚云袖叹了口气。
她上午才从夏磊府上拜访而归,聊了一点事,了解了一下朝廷的近况。
回来的路上,陈姨递给她一封密函,约她珍阳湖相见,随函附上一枚令牌,可以出入珍阳湖的山庄。
“陈姨,她还没来?坐着都有些乏了。”楚云袖懒洋洋的伸展四肢,坐在椅子上活动筋骨。
“大小姐,应当是快了。”
陈姨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道声音:“楚姐姐,好久不见,实在是事务繁忙,令你久等了。”
房门被推开,来人挑眉淡扫如远山,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腻鼻,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一点红梅孤傲妖冶,简直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楚云袖看不也看,轻声说道:“不久,半刻钟而已。”
“楚姐姐可是见外了。”
“不敢,你如今的身份尊贵,只有我等你的份,可不敢让你等我。”楚云袖闭着眼,似是在小憩,桃色眼影衬的她美丽动人,“我现在该唤你好妹妹,还是…陛下呢?”
那女子闻言,轻笑道:“生分了,楚姐姐还是叫我倾城妹妹吧,你我二人无需如此拘礼。”
楚云袖这才睁开眼看着她,那是柳倾城,站在朝廷权力的巅峰的女人,是中州的天子。
“柳倾城,你不一样了,没有以前那般可爱纯真。”
“楚姐姐,你也变了,比以前更加沉稳,让人琢磨不透。”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回荡在这行宫内。
柳倾城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孩,她是当今中州天子。
楚云袖也是楚家现任第二掌舵人,除楚南以外,楚家最上层的话事人。
“楚姐姐为何突然想要来见我?我还说得空了要亲自上楚家拜访楚姐姐呢。”柳倾城坐在楚云袖对面,替她斟茶。
“我可不敢让你上门,不过这茶还行,比西州的甜不少。”楚云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回味无穷。
“当然,那等穷酸地方哪里比得过我中州?倒是楚姐姐在西州吃了不少苦。”
“你对我的事情很清楚。”
“不甚了解。”
“陈姨告诉你的?”
柳倾城没有说话,抬手挥退陈姨,偌大的行宫只剩她们二人。
沏茶的声音再次响起,柳倾城又替楚云袖斟了满满一杯。
她问道:“楚姐姐,你为何会这么说?倾城听不懂。”
“别装了,沛阳城那会你就漏了馅,没想到你居然是陈姨背后的人,你把她藏的很好。”
柳倾城眼笑道:“楚姐姐当真聪慧过人,妹妹佩服。”
“别夸我了,你的手段也不错,非常高明,能瞒了我和我爹整整六年。”
“楚姐姐是怎么察觉到陈姨的身份?”柳倾城歪着头,看样子很好奇。
“沛阳城那会,我们车队遭劫,可陈姨却没事,后来我们到了画月舫,不料有个教坊司的柳姓女子,那会我就觉得不太对劲。直到后面陈姨宁肯跪着都不愿说出她背后的人,我想了半天,我将你套在她的身后,这样就能解释的通所有的事了。”
“画月舫啊,没想到你居然去了那里,这些不过都是楚姐姐的猜测吧?”
“是的,都是我猜的,直到今天我才确认清楚。”
楚云袖继续说道:“我这里应该有你想要的消息,只是不知道你为何要安排陈姨在我身边。”
“楚姐姐,人在高处,身不由己,你可知西州已屯兵数十万于涵云关前?”
“知道。”
“你可知这西州数十万士兵口粮从何而来?”
“不知。”楚云袖坚决否认,她也不可能承认。
“哼。楚姐姐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运出去的粮都入了他们的手,我在中州坐的不安稳,日日心乱如麻。”柳倾城沉声道:“楚家太大,朕不得不防。”
楚云袖眼眸微眯,瞳孔深处寒芒流动:“看来陈姨告诉了你很多,你对我楚家知道多少?”
“了如指掌。”柳倾城嘴角挂起一抹笑容,“货线,航道,货仓,当口,无所不知。”
“你在威胁我?”
“朕只是在陈述事实,何来威胁二字?”
对于柳倾城对自己称呼的改变,楚云袖不感觉奇怪,她在施压,用身份来给她压力。
楚云袖轻声说道:“陛下,民女不过是一介草民,没有陛下想要的东西。”
“你有,我们之间的身份和关系还能更亲近。”
“陛下要的信息都到手了,不知你还要什么东西?”楚云袖不解。
“我要的就在楚家。”
“我若是不给呢?”楚云袖试探的问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柳倾城将楚云袖桌前的那杯茶夺了过来,细细品味,说道:“这是中州,朕觉得楚家可以小一点,那楚家就会小一点;朕要觉得楚家不够大,那楚家还能更大,楚姐姐,你明白吗?”
“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一个人,我很早就想要他了。”
“谁?”楚云袖内心生出一丝不妙。
“我要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