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的地儿,向来风调雨顺。
临海的地界旁有两座不算小的山峰,茂木丛生,绿意盎然,一眼看去就像是仙家居所。
两座山的山体相连,中间部分是个平缓的台子,台子开出一条小路向下,直通山脚。
平台上有个不算大的围栏院,院子外有一圈竹栏,将几间茅草屋围了起来,房屋很简单,是泥土砌成的墙面,乍一看像是普通百姓住的房子。
这院里三三两两的人影来往,穿的却是仙风道骨,和这草屋显得格格不入。
屋外挂个破烂牌匾,风吹日晒,牌匾早已破烂不堪,斜斜的挂在门辕之上。
不知道的人经过这里,还真有可能注意不到这个院子。
牌匾上刻着『天机阁』三个大字,朽木篆刻的字体看样子是经历了不少年头的风霜,还能看见随风吹落的木屑。
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机阁。
天机阁崛起的很快,只道是天机子创阁之初,所有九州的势力都告诫门下弟子,切莫招惹天机阁之人,说是有怕有因果缠绕。
当初也有邪修势力尝试去触碰天机阁之人,可就在看到那破烂牌匾的一刻,都尽皆失去了兴致,原因无他,只说是太过寒酸。
而天机子本人则讲究一个以理服人,他能逮着一个人讲半天道理。
曾有一方幕天境强者误入天机阁,刚踏进门便被天机子抓去论道。
这一论就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论到最后,那名强者落荒而逃,发誓从此不再踏入东洲半步,也不准门下弟子去扰人清净。
自此,天机阁盛名远扬,主打一个物理性质的论道。
“师傅!你又跑到哪里逍遥去了!”尖锐的声音响彻山谷,带动的回声在谷间回荡,惊起一片鸟雀飞散。
少女气嘟嘟的坐在草屋前的石台阶上,也不嫌弃地面脏,粉色的红纱裙便沾上了黄色尘土。
这少女十四五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竟是一个绝色丽人。
“大师姐,肯定是你又调皮了,惹师傅生气,才把他气走了。”那些穿白衣服的天机阁门下弟子,看着少女无奈的说道。
“我哪里调皮了?”少女站起身,指那名弟子说道,“再说,罚你去柴房劈柴!”
“大师姐生气啦!不开心啦!”这时,门下的弟子都放下手中的活,双手捧着脸,看着天空,齐声声的喊到,“完啦完啦,又惹大师姐生气啦,大师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但少女很吃这套,看着他们,乐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如风铃般清脆。
眉眼微弯如柳叶,笑颜如花,很是漂亮。
“好好,我不生气,我就气师傅总是抛下我一个人跑外面去玩,还不带我。”少女有点委屈,她也是个处在爱贪玩的年纪。
“陈宝儿师姐,师傅说不准是有要事,所以出去的时间长了些。”
“要事?他要有要事,还不如乘早把外面那块烂的不能再烂的牌匾给换块新的,破牌匾老吊在那,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砸到人。”
少女名为陈宝儿,是当初天机子游历民间的时候,捡到的。
从小无父无母,被双亲遗弃在篮子里。
兴许是家境贫寒,实在养不起她了,所以她被父母抛弃。
当时天也冷,那篮子也破,那父母还算给了她一块破襁褓包着,不然她早就冻死在那天的夜里。
也幸亏碰到了天机子,陈宝儿这才能顺利长大。
从那以后陈宝儿就在天机阁里成长,也不知为何,门内众人都唤她大师姐,明明她年龄最小。
“既然师傅他不愿意换,那我来换,怎么着也要把宗门整得看上去舒坦些。”陈宝儿鼓起脸,秀眉微挑,就要去把那破牌匾给扒拉下来。
“大师姐,使不得呀!”众人连忙上前阻止她,一人扯着她的衣角,将她生生拽住,“这可是师傅老人家当年求爷爷告奶奶才找那狗牛鼻子道士求来的,你这一拆可就把师傅他老人家的心血给拆没了呀。”
“去去去,别瞎说,说不好,我这一拆保准给他气回来。”陈宝儿嘴上说的倔强,可脚步还是老老实实退后了些,要说她对这里的感情,还算是深厚,真要拆下来,她指定还要挂上去。
“你们说,师傅是不是又去中州玩了?”陈宝儿转念一想,越想越觉得天机子很可能真去了中州。
八年前他就是这么干的,把陈宝儿一个人撂在家里,自己去了一趟中州。
等天机子回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居然是回房写信,而不是来找自己玩。
完事,天机子写完后,还将信封给了尚且年幼的她,说是八年后有个楚家少年会来宗门拜访,要把写封信给他。
陈宝儿暗地里偷偷摸摸尝试打开这个信封,想看看里面到底写的什么,居然能让那个神机妙算的天机子如此重视。
可每次的尝试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天机子防她防的太死了,若非楚家少爷,无人能开起信封。
“姓楚的!我等了你八年!你倒是赶紧过来取信呀!”陈宝儿仰天长啸,声音传的老远,就连山脚下正在农耕的百姓都能听到。
楚家的事情,这些天被盛京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楚家是惹了大人物,遭了劫。
不过这谣言倒也去的快,柳倾城早早的就安排人压了下去,不让人提及。
朝廷机构是很给力,没有言论自由,一切以中央论调为主,有些传统节日,朝廷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市井街坊议论不得。
而楚朝阳本人此刻却躺在房里老老实实养伤,之前和莫上尘那一战,他伤筋动骨,经脉都有些破碎,强行催动纵天九式的后遗症已经显现。
他龇牙咧嘴,痛的难受。
“姓莫的这伤药是不是劣质产品,怎么吃了没用。”楚朝阳有点埋汰,尽管知道自己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但他总想着楚南那天和他说过的话『天机子有一桩大机缘给你。』
楚朝阳有点期待,究竟是什么机缘,难道真是什么神兵利器?
从下山至今,他所持之剑都只是寻常兵器,倘若天机子真有什么神兵相赠,他也不会客气。
笃笃…
这时,楚朝阳的房门被敲响。
“小弟,你可还好?”楚云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有些担心楚朝阳的身体,当时她看到楚朝阳倒地上,差点没吓得晕过去。
楚朝阳连忙爬起来,掰着脚给楚云袖打开了房门,“姐,你来了。”
“我找大夫为你开了些补药,你乘热喝了吧。”她亲自端着药站在外面,满脸忧色。
“多谢阿姐关心。”楚朝阳拧着眉头,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说道:“姐,咱能不喝吗?”
“不喝?是要我喂你,你才喝吗?”楚云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朝阳,不知道她是在想着什么。
“呃,不用,我自己来。”楚朝阳连忙接过来,咕咚一嗓子下去,给喝了个干净。
“真苦!”楚朝阳喝完,眉头都拧成一片,苦的的他直打颤。
但是水温尚可,想来是被楚云袖摊凉了一会。
看她嘴角边的水渍,她应该有亲自尝过汤药的温度。
“苦口良药,我让大夫多开了几剂,你喝完应该会好些。”楚云袖摸了摸楚朝阳的脸颊,心疼的说道,“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我来照顾你,不用下人,我怕他们粗心大条,又伤着你了。”
“不了,不了,有劳阿姐费心了,我身体好,很快就能好的。”楚朝阳急忙摆手拒绝。
“药液是有些苦,我给你带了些糕点,都是你爱吃的。”楚云袖从陈姨手里将糕点拿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你要是饿了,可以吃点,也能解解苦。”楚云袖看着楚朝阳细声说道:“这是我给你做的,试一试?”
她眼眸深处有股黑色暗流正在慢慢涌动,有种负面的情绪正在慢慢蚕食着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