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感立马把我的大脑从昏沉的睡眠中拉扯出来,清的眼神中透露着怀疑。也许是我嚎的太过嘹亮把她吓到了,自从来到这段历史我还未曾如此失礼过。让我都有些忘了自己的归属到底在何处了。
清一边看着我拿着水瓢一顿猛灌,一边跟我说着咸阳的近况,以及秦王陛下想要见我的意思。不只是秦王,还有那位赵太后,她也同样让吕不韦传话让我前往雍城一见。
我将头从水瓢中探出,水流顺着我的下巴滴落而下。按原本的历史赵太后不是已经被软禁了吗,这和我印象中的始皇帝不一样啊。他没有理由容许两个潜在的王位继承人继续存活于世,这对刚刚亲政的他来说是一柄直插心脏的利刃。
吕不韦没说什么吗?
吕相还在审问嫪毐。
嫪毐都不杀,还让最有可能指示嫪毐的吕不韦来审。难道这位秦王陛下也来自未来吗?我摇摇头,否决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并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得出结论,这事无论如何发展都与我毫无关联,历史的走向与我何干让秦多延续几年也不过是封建王朝的又一次迭代而已。封建的制度是无法调和人民和贵族间的矛盾的,无论有多少位明君力挽狂澜也无济于事,历史已经通过罗马帝国证明了这一点。
没等我细细思索,那位高升的昌平君就已经带着人来了。我也借机看了下他的长相,很标准的楚国贵族长相,很板正但是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阴柔算是楚国贵族们的面相标签吗?我照着前世记忆中所看到的地摊文学的描述,试图找出他日后反秦复楚的依据,即所谓的反骨或者帝王相。
还没仔细思量就被他身边侍卫喝断,见左相而不拜是想造反吗?
按理来说,我是右相吕不韦门下的人把持朝政的也是吕不韦,一个侍卫是没有胆子向我大呼小叫的。何况还是秦王来请我,但既然他有这个胆子,排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基本代表吕不韦已经垮台或者被发现私通嫪毐,让他审讯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
不过既然如此,吕不韦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按史记上记载的秦始皇的性子应该让他死前再去过把瘾。
为了不再一次被捅个对穿,我选择乖乖听话跟他们走一趟。记得把你的剑也带上,昌平君语调平静甚至有些小声。持剑登殿,这是想找个理由处死我了吗?不知道被五马分尸了还能不能再活一次,我还是有些贪生怕死的。
我的大脑飞速思考,手握剑鞘大拇指死死地顶住开口,做好拔剑的准备。
如果你现在拔剑,刺杀左相,按秦律当诛。
他的语气平淡,还带有一点穿透力。我也放弃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与祖龙作对有些不太现实。
见我的手逐渐放松下来,他转向清。
“我已经和昌文君知会过了,你去昌文君府上暂住。没有手令不要擅自离开,昌文君曾经的侍卫会负责你的。”
清看向我,我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她才安心地上马,转去了那个小子府上。
白菜大了不中留了。
长信侯府离王宫不算远,大殿并没有我所想的那般金碧辉煌,我对皇帝的认知还停留在金锄头和白米面的层面。
我不会揣摩,也懒得揣摩其中的种种工艺如何。能在千年后都留下兵马俑的人的审美,没有质疑和理解的必要。
殿内只有吕不韦站在右边,中间挺立一位身长八尺身着玄色胡服背着巨剑的人,传闻说秦始皇发育不良,直到亲政才达到秦王所要求的身高,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身负巨剑,想来是真的了。
昌文君将我接引至此便悄然地站到了殿外,显然这次对话有着他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殿下何人?”声如洪钟,独霸天下的威压蔓延开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没敢抬头,小声地回复“陈二丫”
没听到后续,我悄悄地抬起头,快速的瞥了一眼,他脸上三分惊讶两分怒气五分疑惑地盯着吕不韦。也许是我的名字有些太过娘气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没有姓名。有姓名还叫二丫,有些说不过去。
他似乎还没意识到我是女子身。
吕不韦抢先一步高声喝道:“烛九,你私藏荆楚文献勾结荆楚贵族意图颠覆秦国,知罪否?”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请求多数如此,为了维护住自己的权威,先甩个帽子扣你头上,再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既显得上位者仁慈给了你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又保住了他自己的面子。
至于底下的,谁会在意呢。
我还在思索怎么回话,另一位却接过话茬:“念在你灭周有功,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留在我的身边,帮我寻找长生大道。”
吕不韦继续高喝:“承蒙圣恩,还不跪谢。”
我只得跪下谢恩。
此后,我便跟随在这位未来的千古一帝,中国大一统王朝的开创者,皇帝制度的发明者背后,成为了日后极有可能被坑杀的方士中的一员。
也重新得到了那个在梦中得到的名字——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