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第一次遇到清后，时间再一次滞缓了下来。
生活的充实总是让人对生活更加的迷恋，尽管自己拥有永恒的生命。
自从见过太后后，我的生活便从天天在大殿内对着丹炉发呆，变成了三点一线。
昌文君的府上太后的殿内吕不韦的相府处处都有我的身影，侍卫们惊叹于我的速度和灵巧，也恼火于不知何处传来的步摇相撞声。这种躲猫猫游戏就是我在日常的唯一消遣了，当然，去太后殿内蹭饭和去昌文君府上陪清挑花绳不算。
随着与太后的接触越来越深，我逐渐开始推演出嫪毐一直活着的真相。也许他只是被历史所“遗忘”了。
按太后的说法以及我从宫内到处打听的小道消息，嫪毐与太后并无奸情。嫪毐不过是一个吕不韦失控的棋子，即使他的失控是不是在吕不韦的算计中，不得而知。
但不可否认，无论是怎样的他，都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他本身并不具备动摇秦国和历史的能力，我转而将思考方向放在了吕不韦身上。一个料事如神的商人，一个能满脸坦然地将他国书籍收下的人似乎也比较可疑，但说起可疑，似乎有一个贯穿故事始终的人更有嫌疑。
唉，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让今天的胡思乱想到此为止。
学着前世，和尚们打坐的模样蹲坐在大殿中央。口中念叨着自己都不知是何来处的经文，将脑内刚刚的胡思乱想尽数驱逐。
人是骗不了自己的，至少我不能。
侍卫们的目光集中在大殿中央的我，高耸的炼丹炉与矮小的我相对比，仿佛某位在向神明忏悔的罪人。
他们或许惊讶，或许敬仰，或许感觉可笑。
惊讶于这位天天飞檐走壁的仙师竟然也会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敬仰于我是否真的如同传言所说有着通天的威能，可笑我一个糊弄人心的货色竟然还在装模作样。
直到我听到了来自太后殿内的传令，我知道，人不仅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天。
与往常的欢欣雀跃不同，今天的我步调走的格外缓慢轻柔。以至于步摇都没有发出那标志性的碰撞声，让门口的侍卫都没注意到我的来到。
直到看到了我，才怔怔地盯着我，然后推开了太后殿的大门。
天色比上次来时似乎暗了些，阳光仅仅只是穿过了殿门便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了。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阴谋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小九啊，过来吧。”太后不知喜怒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我一路小跑过去，准备迎接一些我不想面对的东西。
“小九，这是昨日楚国送来的糕点。我听清说，你是楚国人，便拿去吃了吧。”
寝殿内的光线要明亮的多，阳光透过纱布丝丝缕缕地照进室内，照在那一盘淡黄色的糕点上。
甜，总是让人安心的。前世的时候，我妻总喜欢让我给她带一盒发糕，用她的话说这是她家乡的回忆，是独一份的，家的味道。作为一个理科生，我对此嗤之以鼻。但我还是会带，因为对我而言，她的笑容才是我独一份的，家的味道。
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同一个孤独灵魂终于与千年后的恋人产生了些微的共鸣。
有些湿了，还带点咸，但确实是曾经的味道。以前清也喜欢缠着我买上一块解解馋虫。
赵姬赵太后，用她的衣角轻轻的拂过我的眼角。
随行的太监也宣布了一项旨意，
“念烛九在赵国救驾有恩，特赐姓赵，取名糕。”
跟随我不到几天的名字，便暂时的离我而去了。也许我还会将它拾起的，但起码不是现在。
所有的疑惑也随着名字的赐下烟消云散，理不清的脉络在此刻被透过纱窗的阳光统统照亮。由于我的随意出手，未来的秦王赵政避免了在赵国颠沛的质子生活，太后自然也可以安然地躲在母族的庇佑下。
这种情况长大的太后，是不会看得上一届阉人的，这是身位贵族的骄傲。
而这种情况下的秦王自然也做不到历史上的那般杀伐果断，有一个完美治愈的童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催生出一位手段狠戾的君王的。
在月光下我挥出的两剑，似乎不仅是斩断了那两人的姓名而已，似乎也拦腰斩断了一个王朝的诞生。
而我是不会意识到这些的，正如轻轻振翅的蝴蝶也不会意识到大洋的对岸正有一场因它而起的飓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