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室内，吊架上的血包一包接着一包地消失。
现在而桌上的空血袋已经堆了五个。
这几乎是两只同样体型的小猫体内流淌的血量，但在它的体内却远远看不到尽头。
它的身子有些暗沉，体内就像有一个吸入鲜血的黑洞一般。
洛知沉了沉眉头，它的体内开始流露出一股奇怪的气息，让洛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却无法回想起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
病床上的她愈发困倦，看了一眼洛知脸上的纱布，她突然有些心疼。
她当时不应该那样冲动的，至少，她应该问一下，在死之前，至少还能说上几句话。
“身为人类，快乐吗？”
她的脑海里陡然回想起了给它注射药剂的那个人的话语。
她最初没有想过这个话题，因为她仅仅是为了帮助同伴，已经复仇才注射那药剂的。
快乐，对它而言似乎无关紧要。
奇怪的是，那个人听到它如此的想法，反而格外地开心，说：“你是近期最适合的试验品，本来实验室逃了两个还很伤心……”
它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开心吗？
它看着洛知的手，迫切地想要伸出爪子去试探。
去试探……去试探……
但洛知的手始终和它离着一段距离。
那白色的厚手套，也终于变成了无法逾跃的厚墙壁。
随着血袋要空了一个，它再次在生和死的界限琢磨。
“这是最后一个了。”
护士对着洛知如此说道，她似乎有些害怕。
平日里哪有这么多宠物需要输血。
洛知没有言语，他拿起了手术刀。
“你要干嘛！”护士退后了几步，看着洛知不断颤抖着。
洛知划开了输血袋，又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划了一刀。
随着鲜血逐渐流入，洛知尽力排空了血袋的空气。
至于卫生感染方面，他已然没有考虑。
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血液朝着它的身子流入。
“你疯了吗，你是人，你的血只会让它走的更快！”
护士皱眉叫道，但洛知没有理会。
洛知从小积弱贫血，整天的脸色都透着病恹恹的白。
他每一次出血都会成为洛家最严肃的事件，无数的厉鬼会因为洛知血液中精纯的灵气扑上前来。
当然大多数都被洛三衍摆平，经过梵蒂冈和天师府的压制，他已经能做到让自己的血尽量趋于平静。
洛知只是往血包里注入了五六十毫升，他便移开了手，用厚厚的纱布绑起手上的伤口。
而它的身子开始在手术台上颤抖。
洛知的血液和她心脏里的试剂激烈反应。
就像岩浆在心肺血管里蒸腾。
它紧紧闭着双眼，各种各样的走马灯在它的眼前浮现。
从小流浪，被大学时期的洛知喂养，在幸福小区中遇到了一个慈善的老婆婆，和同伴在小区里奔跑。
紧接着，同伴一只只消失了，一群自称为小区主人的子女带着笑容回到小区。
因为它们阻碍了施工的进程，配合机构展开了许多次的抓捕行动。
但因为那些老太太的阻拦，机构的人始终不能大举侵犯，最后摇身一变成为了医院的专家，对流浪猫进行救治。
他们“和善”的面容被口罩遮蔽，带着白色的手套“温柔”抓取，和老人们营造了一个存在于虚无中的理想国。
老人相信了，它们也相信了。
所以……噩梦开始了。
年老的同伴作为第一批殉教着，生病的紧随其后，最后是长相丑陋的，能够供养的，只有少数……
它生病了，看着后山上恹恹遍地。
它用最后的生命，对着不存在的神明祈祷。
金色的神明带着“玉露”回应了它的请求。
它成功的展开了复仇计划，在最后的最后，遇见了洛知。
喵！
它感觉身上的痛处猛然消失，一股惊人的暖意在它的体内繁殖。
它四肢充盈着，站起了身子。
“活了？！”
护士在一旁看着病恹恹的它陡然起死回生，愣了愣。
洛知的手包着一层纱布，想要摸一摸它。
但随即脑海中浮现起了小时候那些生物的身影，它们一个个都丧命在了洛知的气息里。
于是他停住了手，眸子黯了黯。
“感觉不错就该走了哦。”
洛知如此说着，刚要带上手套。
但蓝白色的她义无反顾地冲到了洛知的怀里，用头不断蹭着洛知的手。
洛知手上的血迹沾到了她的脸上，染红了一部分毛发。
但她却丝毫也不在意，抬起头，用着冰蓝色水润的眸子和洛知对视着。
“喵？”
洛知轻轻搂着她，他这是头一次感受到了怀中生物的心跳，眼眸亮了亮，点了点头，带着她走回了家。
一路上，洛知的心情很好，轻轻哼着歌。
她心情也很好，洛知已经脱去了那白色的厚重手套，就这样抱着她。
她踩了踩洛知的肩膀，四处张望着，新奇地以洛知的目光看着路上的一切。
累了就用脑袋蹭着洛知的下巴，手拍着洛知的脸。
“别闹。”洛知以温和的声音如此说道。
她便随即安静下来，在洛知的怀里闻着属于洛知的味道，听着洛知的心跳。
圆溜溜的眸子睁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洛知。
洛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很忙。
他先是去市场买了些猫盆和猫砂，又买了一些喵粮。
她只是在洛知的怀里静静看着，虽然她很想告诉洛知，她不需要这些东西。
但洛知并听不懂她的话。
只是用手温柔地按下她的头，她心跳地快了几分，便什么也忘了。
市场里，还有些不知道边界感的人类。
他们笑着夸她好看，就要动手来摸她。
但她不是那些随便的喵，紧紧地扒拉着洛知的衬衫，露出一副不愿意的模样，洛知便会帮她找出理由应付过去。
还有一些女孩子，看到她就要接近洛知的身边。
她感到有些不开心，爪子一直挠着洛知，一边轻声叫着洛知的名字。
虽然在洛知的耳朵里都是“喵喵喵”的声音，但洛知也会找到恰到好处的时机离开。
洛知实在不会应付这么多女生的局面。
辗转了半天总算回到了家。
她轻轻从洛知的身上跳了下来。
但随即身子却瞬间僵住了。
洛知的屋内还有一个女孩子，她眼神带有些困倦，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抱怨：
“这都已经下午了。”
洛知没有怨言地替她去煮了午饭。
黎科看着她，她也看着黎科。
她小小的眸子中，带有了几分敌意。
她知道，自己可能拥有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敌人了。
嗯……从各种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