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眼睛突然睁大，涂着淡色唇膏的嘴微微张开，后槽牙轻轻碰在一起，却说不出话。
她自认为演得还挺好，而且沈河枫也一直相信自己，现在却仿佛被他猜透一般。
听着沈河枫那冷冰冰的声音，安冉不知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开玩笑。
头一次，她觉得拿捏不住沈河枫的情绪。
安冉从袖子里探出一根手指，指着上面的齿痕说道：“河枫，这个我吃过了，有毒的话，我早躺这了。”
她只能开着玩笑，小心试探起来。
“你拿着吧，我刚才吃饱了。”
沈河枫眼睛盯着楼梯口的那家店，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瓷砖，想要进去里面看看，语气不自觉温和了不少：“我现在和林诗玥有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好！”安冉见他没有生气，便听话地说道。
她猜沈河枫应该是想借用林诗玥来引起自己注意，那只要表现出顺从的样子，顺便安慰安慰他，这件事基本就过去了。
而且他们俩在包间吃饭时，自己也站在外面听了七七八八，知道他们的大概关系。
再加上沈河枫的这句话没什么距离感，就像老公在嘱咐老婆回家注意安全一样。
觉得是那句“我怕你不要我”起效果了。
见达成目的，安冉心里自然十分高兴，连靴子的“哒哒”声都欢快不少。
楼梯口，她不放心地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沈河枫也慢慢往自己这边走，而且眼睛正认真地注视着她的方向，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段小插曲，终于要结束了。
“我走了啊。”
“小心拉肚子。”沈河枫讽刺了一句，继续往楼梯口走着。
“嘻嘻，别送了！”
安冉的视线从沈河枫面瘫的脸上移开，转身走下楼梯。嘴里小事念叨着：“林诗玥，青梅竹马这种东西太老套了，现在懵懂的青春才是主流。”
“三年，一开始的沈河枫啊，他连女生喜欢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闷着脑袋学习，还学不会。”
“我不仅一点一点教他怎么和别人相处，还教他学习，和他一起考上江城师范这个一本。”
虽然高考毕业后，安冉开始讨厌那些不负责任的男的，但更不想把亲手培养出来的沈河枫送给别人糟蹋。
自己的作品，起码是可控的。
她咬着手指，在二楼拐了个弯，走进厕所。
……
“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掉厕所了。”林诗玥说着，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空掉的糖醋里脊盘。
“女生都喜欢吃甜的？”沈河枫坐回椅子上，用旁边位置的桌布擦了擦手，在上面留下一层白灰。
“差不多吧，传说吃咸的容易变黑。”
“所以，是还有什么事？”
林诗玥拿起最后一份肉饼，然后把手机平放在桌上，在图库里找到之前收藏的视频，按下播放键。
沈河枫的视力算不上好，偏偏室内的光线更不好，便把头凑了过去。皮肤感受到旁边的体温，嗅觉闻到她温热的发香味。
他不确定自己的脸是否变红，只知道内心并没有很紧张。
因为是林诗玥，所以才会这么无所顾忌、理所当然地和她走这么近。
他偷偷瞄了一眼，昏黄的灯光，让林诗玥的白色脸颊微微泛红，细看之下，脸边还有细细的、不易发现的绒毛，想让人摸一摸、再蹭一蹭，可内心早已不像年轻时那么冲动了。
而视频内容是白天领军训服时，沈河枫、林诗玥、安冉，外带一个赵宇川，他们四人发生的事。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沈河枫问道。
“没，就是看你白天挺帅的，想多看几眼。”
“除了这个呢？”
林诗玥看着沈河枫那快要闭上的眼睛，发现他手指也有些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颇有些自己老爸工作时的味儿，连忙补充道：“就是想用用。”
“怎么用？”
林诗玥的桃花眼眨巴两下，满是好奇。印象里，沈河枫在自己一连串的诱导下，会先想歪了，再问怎么用。
“哎——”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
“情书？”
“自恋，我想把这个视频当作你的入社作品。而且我也在里面，可以省去下一次的拍摄时间。”
沈河枫没有多问，看完视频，挺起腰靠在椅背上，没有打开那张纸。只要不打开，那是情书还是入社申请，就全凭自己想象。
“随意，不嫌拍得烂就成。”
他话锋一转，问道：“话说你应该看出来了吧。那个刘杰，对你有意思。”
林诗玥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好像没跟你讲过。上学期刚开学，一个音乐学院的男生追我时，我室友都受到骚扰了。”
“是女的骚扰女的吧。”
“你还真挺了解。”
林诗玥嘴角翘起，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有些女的以为我在吊着那男的，知道我百毒不侵后，就来骚扰我室友了。”
“要是男的骚扰女的，早就被辅导员警告了。”沈河枫回忆着大一上学期的往事，可思来想去发现脑海一片空白。
看来上辈子的大学生活全围着安冉转，习没学好，饭也吃少了，幸亏林诗玥还一直和自己保持联系，毕业后还邀请自己去她家公司工作，不然这学真是白上了。
“然后我就被骂绿茶，吊着别人，可那男的都没跟我表白，礼物也是强塞给我的。最后我拒绝他时，把室友收到的礼物重新买了一份还回去。都做这么好了，还是免不了挨其他人的骂，老爸也暗戳戳地讽刺我。所以——”
林诗玥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冰冷的桃花眼反射着角落的暖光：“我这次要漂漂亮亮地拒绝刘杰，向老爸证明自己能处理好人际关系。像白天的你那样！”
“太迟了，那天在车上，你也听见后面那群人的议论了吧，阴阳怪气的，明显对你有意见。”
沈河枫本想这么说，却突然被林诗玥死死地盯着，让他不得不闭上嘴，等待着对方的劝解。
“你想帮我？”
“不确定。”
更准确的说，是不知道怎么帮，在拿定主意前，轻举妄动只会暴露自己。
沈河枫现在的声音，和与安冉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在大脑里探索着记忆，想起前天在车上偶遇林诗玥的场景。
林诗玥在她五年级时，接纳了父亲灌输的大道理，现在又要向父亲证明自己，而且对父亲送母亲的礼物也记忆深刻。足以见这位父亲在女儿心目中的重量。
可，别人的家事，自己要怎么说呢？
难不成先成为林诗玥的家人吗？
就算成为她家人，说老丈人坏话，这合适吗？
她父亲要只是出轨倒简单了。
“放心，我没那么别扭，随时欢迎别人帮我。”
林诗玥把手搭在沈河枫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这一会儿，你一点东西都没吃，不饿就回去吧！明早经济学的班会叫我。”
“你也去啊，辅导员带的好几个班一起开大会，人太多了。”
“人多才好办事啊。”林诗玥坏笑着，伸出食指，用泛着光的纯色指甲油指了指门。
这是在赶人了。
沈河枫识趣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想看看外面天气，可那里没有窗户，只有被旖旎灯光染成暖色的墙纸。
“不知道外面下雪没……”
“下雪的话，给我拍张照片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