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诺诺也露出了思索、回忆的神色。
她牵着安洁的手,凝视着后者的淡紫色眼眸,轻声说道:“可能是因为姐姐大人拯救了我吧。
“在那个万物归无、希望灭绝的黑暗之日,是你教会了我泪滴与变革。”
不断从心中涌出的喜悦、迷茫、哀伤……万千之心的力量,能让安洁清楚感受到这些复杂的感情,如此沉重又如此真实。能够理解诺诺话语中的真挚不虚,但她确实也完全没听明白,“啊……可我们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吗?”
诺诺笑了,在妖精荒野的梦幻滤镜下,她此刻美丽得像是一道随时会消散的幻影,“是。对于姐姐大人来说,确实是第一次认识我哦。
“但对于我来讲,这已经是第42次的‘重逢’了。”
诺诺语出惊人地说道:“我是重生者哦。”
“啊?”
安洁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刹那的时间就在自己的记忆宫殿里面回放了刚刚的对话三遍,才确定诺诺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自诩拥有两世阅历,知识面涵盖科技到技艺学,因而见多识广的前星际冒险家安洁,此刻在诺玛拉,第三次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认知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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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诺诺先是简单给安洁说明了一件长久存在于诺玛拉的特殊事件——重生者事件。
没错,重生者不是个例,也没什么隐秘性,在诺玛拉已经是一个能被称之为“事件”的集体现象了。只是这个事件因为牵扯的范围太广,所以被广泛地封锁了消息,基本上只有当事人和施法者阶层的高等级存在才知晓。
重生者的出现原因至今还众说纷纭,连重生者们本人也大多搞不清楚,只能确定这其中必然有着极高层级时空力量的影响。
比较反直觉的是,普通的重生者们都不怎么受重视——
最初发现重生者的存在,本来以为可以靠重生者的记忆掌握未来的信息,可现实就是这些普通重生者所经历过的未来事件,在被人知晓后就不会按照那个未来的轨迹去照常发生事件了。后来也有重生者自曝经历,让研究重生者的人知晓了,就算重生者不与任何存在分享自己所经历过的未来信息,未来也大概率会改变。
“那么诺诺你呢?”安洁注意到诺诺刚刚介绍的是“普通的重生者们”,那么相对应的,应该也有“不普通的重生者”。
诺诺看向妖精荒野的天空,半边天幕都被落日余晖的暗淡色彩点亮,但这里的太阳似乎是永远不会真正地落下或升起,只是一直静止在低矮的空中。
她缓缓说道:“普通的重生者只有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一次没有把握住,就会照常转生或消逝。或许是作为补偿吧,他们可以轻易改变原有的未来,打破时空定轨。
“而我是多周目重生者,这让我似乎有着无数次的机会,不论是怎样消逝,都可以从头来过。可是即便每一回的过程都会不一样,最终我一定会倒在那个收束了一切的时间点。对我来说,远方的未来仿佛就是一个固定的死点,我的一切都在坠入那个点中。
“或许是讽刺吧,因为我的重生就在这固定的轨迹上了,所以我知晓的那个未来时间点,就是真实的未来时间点。”
安洁感受到心中的涌现出的情感已经大半变成了悲伤。这让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个时间点,是什么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诺诺没立即回答,她先是摇了摇头,才说道:“这里是妖精荒野。我们离开了主物质位面,我才能和你说一些相关的事情。但是直言‘那件事’,还是会招惹到现在不该招惹的存在。”
诺诺没说的是,她之前的一个周目,就是因为提前给安洁透露了未来那场“大战”的一些内容,就直接有一股力量穿越时空而来,彻底杀死了她一次。
不仅如此,只要是在主物质位面,凡是将那场“大战”的相关信息表达到客观世界的任何行为,都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这都是诺诺此前多次尝试,才总结出来的多周目重生经验。
两人这时已经步入了水晶化的斯普林斯庄园。
一同走上纯白色的草坪,安洁说道:“也就是说,那个收束了诺诺未来的始作俑者,就在主物质位面对吗。”
快速接受了重生者存在的这个事实后,诺诺自述的情况,让安洁开始慢慢理解艾德和琳希为什么会经常在与“命运”相关的话题上语焉不详了,这让她再次想起了使自己转生的“命运录板”。
安洁神情凝重地说道:“所以爸爸妈妈,还有珊娜公主她们都是知道的吧。”
安洁在这儿指的是诺诺重生者的身份。琳希、艾德对诺诺的态度过于暧昧,还特地送两人来妖精荒野这个映射谈论清楚,此刻珊娜公主和费费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们还一起特地给了安洁和诺诺独处的空间,给了诺诺向安洁解释的时间。
安洁又不是傻子,一猜就猜出来自己家的家长们肯定都是知情者。
“是。”诺诺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不能直接说明,但我经历的那个未来时间点,还是被很多人在意的。圣山的许多施法者都研究过我的思维构造,想要把那个未来时间点的信息直接解读出来。姑姑和小姨也是研究者之一啦。”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一起进入完全水晶化的大屋。而两人中,诺诺走在了前面——安洁自己家的庄园,诺诺似乎比她还熟。
安洁也没功夫管这种细节状况了,她现在太好奇诺诺的事情了,“有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吗?”
“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吧?暂时来说,我的前世记忆全都无法被任何存在读取。”诺诺摊了摊手。
这话她心中一跳。安洁想到了自己记忆宫殿中,那些前世的学识知识。因为还没有试过,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些记忆能不能被其他存在读取。但如果说……那些前世记忆也无法被其他存在读取的话,是否就能直接说明,自己也像诺诺一样,处于某些存在的安排中呢?
“多周目重生者的有限前知完全是作弊了吧。”安洁沉吟片刻后,就换了个话题。
诺诺却微微摇头后,说道:“其实重生者也没什么优势,只是阅历确实会增长吧。除了那个固定时间点事件,其他我所知的事件,基本都没有价值,因为它们大概率都不会再发生了。
“比如说,这届冒险者冠军赛纪元冠军应该是‘星丘’,但这周目的‘星丘’十六强就被淘汰了。罗曼城上周目在三天前应该会有巨大爆炸事件,但这周目就没有了,还有……”
“原来如此……”
诺诺简单的讲述,让安洁大概理清楚了重生者的存在和特性。越理解,安洁的好奇心就越旺盛了,所以她问道:“在你经历的那些未来中……我后来有游历世界所有复活城,解开千年战争之谜,甚至飞升吗?”
安洁问题说出口,诺诺才张口想要回答,前者就一下子捂住了诺诺的嘴巴,“算啦……你还是不要说了!差点忘记了你刚刚讲过,重生者经历的未来都会改变的。要是我之前的周目确实达成了那些目标,你现在说了,那岂不是我本来计划好的未来就都面目全非啦。所以还是不要讲比较好……”
安洁松开手后,诺诺就笑着点头道:“好。嗯,我们到啦。”
两人此刻已经到了大屋的二楼一扇房门前。安洁打开门看了看,说道:“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是呀。我们走姐姐大人的衣柜,回物质位面吧。”
“也行。”安洁带头迈入自己的映射卧室中,走到了衣柜前,在拉住柜门时,手却顿住了。
跟在她身后的诺诺伫足而立,“怎么了,姐姐大人?”
安洁背对着诺诺,问道:“最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问题让诺诺的瞳孔微微震颤。
【“不要怕……虽然已经没有希望,但是不要怕……”】
【“第三步……会完成的。因为我绝对不能辜负你和赫萝克的期望。”】
【“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死的最强冒险者啊。”】
【“我会找到的,绝对会找到的。”】
【“抱歉……”】
【“没关系……姐姐大人。”】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从甜蜜到酸苦,再到痛彻心扉,最终歇斯底里、疯狂……
诺诺悄然关闭了万千之心的共感能力。
“最初的那一周目,我们是在很久之后才认识的呢。”
安洁转过身,看向诺诺的眼睛,感觉到了她眼中的坦然。安洁点点头,说道:“是这样子啊。那么那时候的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诺诺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那个时候的姐姐大人,已经是个大骗子了。”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我失败了,对吗?”
诺诺的笑容凝固了。
“是这样子啊。”心中有了答案,安洁回过头拉开了衣柜门。门后是一汪彩色的漩涡。
“我们回家吧,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