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蔽天空,雨却始终落不下来。
一身黑衣白裤的陈棺材手中拿着一朵白花,静静地走过村子南面的目的。
在路过一个名为陈守业的墓碑前时,他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许久,最后却没有将手中的小白花放在墓碑前。
“刚才那个……是你的父亲吗?”和他一起走在黑伞之下的孟优伶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但他从来没有将我当成是自己的儿子。”陈棺材沉声说道。
“你母亲的墓呢?她为什么没有被埋在你父亲旁边呢?”孟优伶又问道。
“因为村子里的人将母亲视作耻辱,而我父亲更是对她恨之入骨。”陈棺材一脸唏嘘地指着不远处的荒山上,那里有一座矮矮的孤坟。
荒草将孤坟掩盖住,陈棺材十分有耐心地将其用刀割去,并且用打湿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满是灰尘的墓碑。
只见墓碑上写着:慈母黄薇之墓。
看着陈棺材在墓碑前下跪,孟优伶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跪什么?”陈棺材一脸怪异地看着她说道。
“我看你一个人听孤独的,所以我陪你一起跪。”孟优伶毫不犹豫地说道。
陈棺材眼中的阴霾在这一瞬间少了大片,可他心中这么多年对自己身世的疑问却越来越强烈。
片刻过后,一个身穿朴素衣服的女人缓缓地从墓碑中走了出来。
“母亲。”陈棺材看着那道身影,急忙磕头说道。
女人缓缓地走了出来,走到陈棺材面前,用手轻轻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随后,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一旁的孟优伶,似乎在疑惑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红衣女鬼。
“她是儿子的朋友。”陈棺材急忙解释道。
女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慢慢地退回到墓碑后面。
“等一下!”陈棺材用手抓住了母亲灵魂的手说道,“这一次,请母亲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我那个问题的答案……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女人的灵魂缓缓地朝着北方眺望,她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女人的灵魂再次回到了坟墓之中,而这一次陈棺材也没有阻止她。
“伯母的灵魂为什么这么奇怪?”孟优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她生前……受尽了那个男人的折磨。”陈棺材紧闭着眼睛,似乎很不愿意让自己回忆起了那段不堪的过往。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孟优伶急忙说道。
“我也是后来才在村里的老一辈以及我师父口中得知了我母亲的事情。”陈棺材眼睛通红地说道,“我母亲当年是外地读书的大学生,一次和外地人一起到五姓村来,结果上当受骗,被人卖给了陈守业那个老光棍。”
听到这话,孟优伶也不禁叹息道:“伯母的命……真苦啊。”
“他们把她当作生育的机器,每天将她绑在猪圈里,折磨她……有好几次的机会她都快要逃出去了,结果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抓回来,每一次回来,陈家人对她的虐待就越恐怖。”陈棺材再次闭眼,两滴热泪从他的眼中流出。
一只冰凉的小手动作轻柔地为他拂去了脸上的泪水,那只手的主人一脸心疼地望着他说道:“如果你觉得难过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孟优伶幽幽地说道。
在外人面前从未如此展露过自己脆弱一面的陈棺材,此时靠在孟优伶的怀中,哭得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后来有一年,姓陈的……我实在无法将那个家伙称作父亲……他离开村子,到外地去做生意,奇怪的是就在他离开过后的第二个月,我母亲她就被人查出来有了身孕。”陈棺材哽咽着说道,“而那个时候,我母亲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她根本说不清楚究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同一句话:‘他会来带我走的,他答应过我的’。”
“就是这句话,所有的陈家人都认定我母亲给那个男人戴了绿帽子,所以他们就将母亲活生生地锁进棺材里,然后将她埋在地底下。”陈棺材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他仿佛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母亲依旧没有放弃生下我,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着同一句话:‘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陈棺材哭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陈棺材吗?因为我是一个在棺材里出生的孩子,并且被埋进土里几天几夜都没有死去。最后是我师父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才不顾一切地将埋进土里的棺材挖出来……而那时候我母亲早已死去,被她生下来的我却存活了下来。”
听完他的故事,孟优伶自己同样是泪流满面,在这一额,她也同情这个男人的遭遇,同情他一出生就失去母亲,并得不到应有的父爱。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跟随着师父生活。”陈棺材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告诉自己,师父就是父亲,我以后一定要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祭奠完母亲之后,陈棺材拉着孟优伶的手,一起走在回村的路上。
只见所有的村民脸上都带着奇怪的面具,这个面具看上去既像狰狞的妖魔,又想无情的阎罗。
每个脸上戴着面具的人,两只手里都拿着一个火炬,他们成群结队,跳着诡异的舞蹈。
“这是五姓村每年都要举办的‘墓王祭典’。”马小零凑了过来,对他们说道,“师弟你这些年从未回来过,自然也不知道这种特别的习俗。”
“何为‘墓王祭典’?”孟优伶一脸好奇地问道,
马小零拉着他们躲过了跳舞的人群,然后指着北边的方向说道:“传说这个村子是由五位姓氏的先祖创立的,目的是为了报恩。”
“报恩?”孟优伶又说道,“报什么恩?”
“救命之恩咯。”马小零自顾自地说道,“传说当年有一伙人在山上落草为寇,将各地抓来的人全部困于山寨之中,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五姓村的五位先祖活了下来。他们为了报答将他们救出来的那位恩人的恩情,便答应世世代代为那位恩人守着墓,而那个神秘的墓穴,也就是五姓村的禁地——墓王之墓。”
“墓王?这个名字好奇怪啊,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哪个王爷叫墓王。”孟优伶一脸困惑地说道。
“墓王是那位恩人的外号,因为他通晓天下各种奇墓。”马小零解释道,“也正是因为他告知了五姓村的五位先祖各种装满奇珍异宝的墓穴的存在,五姓村的世世代代才能每一辈都能够衣食无忧。”
“也就是说,五姓村的先祖以及后人全都是盗墓贼。”陈棺材一脸复杂地说道。
“你虽然没有继承陈家的财产,可你继承的是我的大伯父的财产,你算是马家的后人。”马小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怪不得你有那么多的存款。”孟优伶回忆起当初陈棺材给自己看的存款数字,原来是靠着五姓村的先辈们到各种墓地盗宝,然后将其变卖所挣来的钱财。
就在这时,之前跳舞的人群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正好将他们三个冲散。
“棺材哥!零哥!”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但孟优伶还是有些害怕自己独自一个,急忙寻找着那两个人的身影。
就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转过头一看,来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秦二爷。
“您……您怎么会来这里的啊?”孟优伶退了几步,有些紧张地问道。
秦二爷笑着说道:“我刚好路过这里,看到这里有热闹的祭典,所以过来凑凑热闹。”
孟优伶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对于这位千年老鬼,她总有一种深深的惧怕。
“和朋友走散了?要不要陪我转转?”秦二爷看着站在原地,一脸惊慌失措的孟优伶,笑着对她发出了邀请。
“我朋友还在找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秦二爷十分霸道地将她的肩膀揽住,抱着她朝前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过后,陈棺材和马小零刚好与之擦肩而过。
被秦二爷抱住的感觉是不敢动也不想动,不敢动是因为她不敢反抗这位千年老鬼,不想动是因为对方的怀抱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从未有过的平静。
即便是待在陈棺材和马小零的身边,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放松。
“怎么?不和那个家伙随时黏在一起了?”就在她沉浸在这平静和放松的环境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宁静。
刘佳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了过来,正好和秦二爷对上了眼睛。
“这是你找的新姘头?”刘佳对着秦二爷出言不逊道。
不等秦二爷开口,马无德便走了出来,不由分说地给了刘佳一个耳光。
“不好意思,贫道教徒无方,得罪了,得罪了。”马无德说着便将刘佳收回到了葫芦里,并且对着不断颤动的葫芦说道,“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