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充沛的日光赶走漫长黑夜,一并赶走滋扰大法师的病灶。巴德目光牢牢钉在窗外,眼中倒映出晶球和噩梦岛的模样,他若有所思,一双清澈的淡色眼睛此刻仿佛已将世间万物尽收眼底。大法师精神矍铄,全然不像遭受病魔折磨的样子,唯独喉咙里残留的粘痰发出如猫科动物般呼噜的声音。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你们不要妨碍我。”巴德独自坐在房间里,看似自言自语的喊道:“我没开玩笑,平时你们吓唬我的访客倒没什么。今天不行,绝对不行!”
大法师声音洪亮如钟,极具穿透力的波形刺破包铁皮的厚重木门。门外传来两阵惊觉的战栗声,随之而来是椅子倾覆和茶碟碰撞的晨间荒诞演奏。大法师房间外站岗放哨的法师如此回应,表示他们听懂了巴德的嘱托,而且一定照办。
魔晶驱动的轮椅沙沙作响,细微机械摩擦声驱动轮子移动到书桌旁。大法师拉响挂铃唤来门外等候已久的当班侍者,正式开启全新一天的规律作息。
侍者在巴德用餐的间隙忙前忙后。这位年轻法师低着头,用余光小心翼翼观察巴德脸色,努力确认昨天撕心裂肺的咳喘究竟有没有让大法师露出死相。侍者眼神透着哀怨,原本服侍混沌大师的艰苦工作由专人负责,结果莫名变成抽签决定伺候大法师的人选,本月他独得殊荣负责巴德日常起居,这项工作简直度日如年。
吃过东西,巴德熟练的操纵轮椅在屋子里左突右绕,他拉开衣柜取出五指议会法袍,郑重其事放到床角。追踪大法师行迹的侍者露出诧异神色,他印象里今天并非是需要穿这身法袍的特殊日子。他把莫名印在脸上,呆呆看着床角令人羡慕的权力象征。
议会法袍已经有年月没有见过光了,衣服深刻的折痕是时间留下的印记,一时间难以抹平。浓缩在织物间的年代感隔着很远都能闻到,略为形容大差不差就是天然樟脑浸透的气味。
巴德极少穿它,拿出来保养的次数都少得可怜。见侍者张嘴想问话,大法师不耐烦摆摆手,示意侍者把法袍供到书桌一角。
大法师日常总穿一身鼠灰色法袍,袍子落满补丁。仅仅在领口别有象征五指议会的绿色扣针,翠色欲滴的宝石表明巴德是五指议会至高无上的五分之一。
“一直以......咳咳咳咳!”
巴德想对侍者吩咐些什么,话到嘴边开始剧烈咳起来。尽管昨夜病魔又没能如愿以偿战胜巴德,可还是胜利完成了耗干老人肺部水分的光荣任务。仿佛已在轮椅里生根发芽的混沌大师抻长脖子,脸色变得愈发深邃,剧烈咳喘使气管变得更加狭窄。每次呼吸间空气费力挤进肺部,让他喘气的声音重新变得沉重。大法师拉风箱似的拼命压缩肺部发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尖锐长音,让人不自觉祈福,希望巴德灾消难满,分分钟响应诸神召唤就此撒手人寰,前往灵界彼岸。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