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塔成了没办法从眼中忽略,从心里抠出去的丑陋地标。土黄色锥形吊塔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艺术气息,仿佛一只巨大的糙手在雄心壮志鼓舞之下,认真摆弄一整天最终认识到自己的手艺承载不了美好愿景。于是随便捏捏整整形,索性糊在临海绝壁突出的悬崖底端。立在峭壁边缘以供出入的危楼与下面的塔比起来,竟令人产生巧夺天工的错觉。圆顶的出入土楼散发年久失修的苍凉,每块红砖都呆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堆起的半圆形穹顶虽说岌岌可危,却没有材料是多余的,多一块支撑会垮,少一分则塌。再瞧瞧混沌之塔,长满疥疮的塔身密密麻麻开出毫无规则的孔洞,配着摇摇欲坠的螺旋形外部栈道,远看竟然真和天然蚁窝没什么两样。碰上天气好的时候,人头攒动出来晒被子的光景更像成群结队扛着虫卵在蚁丘上蠕动的兵蚁。
有幸走进混沌之塔内部,会更加感慨它的神奇。这座历史悠久的混沌系法术学府,竟还保留着培养出狂言阿西达卡那个岁月的遗风。感慨者并非怀旧派,更不是发自肺腑的赞美,只是单纯惊讶于绳索维系的升降机没有因塔里蹲傲人的体重超载崩塌。塔间法师拒绝使用矮人提供的传送装置,他们担心魔晶驱动的传送台会受到交汇于此的魔能影响,把人送到错谬千里的地方。于是,想要在塔内移动,除了外面的栈道,便需要以铁链绳索操控的升降机来通勤。
考虑到体重和身材,升降机是唯一的最优选择。塔间法师才不会轻易走塔外的栈道,悬崖下累累白骨瞪着空洞眼窝,似乎在对胆敢走出塔外的肥硕勇士们说:“你下来呀!”法师们有糖分加持,因而个个精得跟恶魔一个德行,他们才不会上当。一方面法师自觉是时代骄子,全世界睿智的商标所有者,那些拖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长音掉下去的蠢货不在其列。另一方面由于体重的关系,他们在目睹前人惨痛教训后,便发誓绝不踏上栈道半步。塔间法师如此自我安慰道:“栈道的朽木上又没放着甜品。”
巴德不止一次用嘲讽的口吻说过,垃圾和生产垃圾的垃圾应该定时定点倾倒进海里。身为五指议会大师的他深谙讽刺之道,大法师脸上的老年斑,全是无情嘲讽日积月而累成的军功章。
麦琪娅相当幸运。这姑娘来到混沌之塔时间不长,没亲耳聆听巴德利用悬崖底部的晶球进行全塔域广播的“教诲”。女孩子可受不了那程度的精神洗礼。麦琪娅收回对混沌之塔和巴德的臆想,挽起袖口费劲拽起拖车缓缓滑向垃圾们最终的归宿——塔尖下的晶球。
只需将垃圾从步栈道尽头的活门处丢下去,宝珠里就迫不及待冒出炽热火焰,把高空抛下的所有东西吞个精光。看它吃东西同样是麦琪娅的兴趣所在,肉类是紫色的火焰,蔬菜是橘色的;可燃垃圾烧起来红里透白,不可燃垃圾则白里透黑,偶尔火光会如花朵般绽放异光,麦琪娅告诉自己,不要深究垃圾袋里究竟盛了什么。遇到对胃口的东西,火焰会礼貌的向她拼出“谢谢”二字。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