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仙微笑着原谅了男人的照顾不周,她表示东西倒不难吃,并告诉屋主不想久留。翠仙说:“到了我这个岁数,看事情就淡定的多了。所以我决定提前来找你,因为有些事还是放心不下,我相信你是值得托付的人。”
“是的,夫人,请说。”男人的职业语气虽然毕恭毕敬,却没有人情味恐怕是遭到客户投诉的原因之一。
“哦,原来你把它挂在这儿吗,怪瘆人的。”翠仙抬头看见挂在门框上的黑色武器。她本来还想从美学角度对它点评几句,可时间不等人。翠仙喝了口茶润了润嘴唇说道:“长话短说,来这里见你,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
“你把剩下的生命都消耗在我家了。”
“没错,所以说完我就走,你不要问任何问题。”年轻的翠仙目光和蔼,她盯着屋主,用恳切的声音说……
回忆的梦境到此戛然而止,要不是骨头小闹钟的打扰,他肯定就能想起翠仙到底说了什么。
身为屋主,他鲜有那么慌乱的时刻。自此再没有访客屈尊光临,让他温习一下待客之道。他摘下金丝边的白色毛巾擦了把脸,毛巾一角绣着可爱的小熊。他很喜欢这条毛巾,所以特意把它加入仪式清单。毛巾触感舒适,而且绝无仅有,是罗兰斯特帝国皇室的专用物品。他记得那位客户,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长得圆乎乎的非常可爱,叽叽喳喳围着他问个不停,相当健谈。可惜身子太弱,不然轮不到他大驾光临。在协议书上摁了手印后,孩子为了表示友好,就把小熊毛巾当作礼物送给了男人。作为回报,他破例为孩子开了张介绍信,上面堆叠许多陈词滥调的褒奖,为的只是能确保他住进梦寐以求的糖果屋。
现在回想起来,介绍信的花招是他职业生涯中唯一的污点。信徒有安慰作用,只为了让孩子安心,罪恶感让他感到不适的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整个人清醒过来,对于回忆执著的探求欲望变得稀薄,工作的紧迫感汹涌澎湃的涌上心头,迫使他快步离开。
走过充满自然色木质条纹的走廊,径直到走廊尽头的厨房兼餐厅,一份热气腾腾的简餐已经摆好。新鲜的蓝莓果酱、现磨高地咖啡、烤制成金黄色的面包切片、厚切火腿、溏心煎鸡蛋。一切就像“第十三研究所”里那群书呆子想要努力达成的结果:用魔法凭空变出一顿丰盛的、有熏肉和奶酪的大餐。穷尽毕生努力,他们也没能成功,最接近的成果是一盘散发恶臭的鸡蛋尸体。他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听那群书呆子老泪纵横的发牢骚,让他差点没忍住动用手中的特权。
凭空变出的食物对房子主人来说,并非不可思议的事。本应如此,他有得到包括美味食物在内的权利,这也是职责所在。
餐盘旁边放着一摞没有任何内容的报纸,纸面上空空如也,不见半个字。男人觉着一份报纸和丰盛的美味搭配在一起才彰显仪式感,所以这摞纸知趣的变成屋主人希望的样子。廉价、粗糙、软薄,甚至还和逍遥城报业大街印刷的真报纸一样散发新鲜的油墨味道。等他在丰盛的早餐前坐定,白纸上迫不及待打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左撇子用右手写出来似的。随着黑色铅字一个接一个跃动,伴随有节奏敲打骨头的噼啪声:
尖帽大学,十三楼444房间,老迪巴波顿笛普·永夏福特,一个大法师。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