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油胡子的直属上司把他叫到驻地办公室训诫了一顿。没有理由是唯一的理由,细究起来应该是他上司的上司把他上司训诫了一顿。追根溯源,最开始挨骂的人一定位高权重,所以才会变着法的找下面的人麻烦。油胡子是个老好人,就算要找士兵麻烦也是难事。
“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拿手底下的人撒气。一群幼稚鬼!”
娘娘腔背起乐器走在队伍最后,他竖起兰花指对着水汪汪热量感人的后背指指点点,语气中透出义愤填膺的怒火。一半源自大人物们不负责的相互推卸责任,另一半理由则是水汪汪的盔甲晒得太热,直扑面门的热量让他如同行走在绝望的沙海。
油胡子十分感动,转回身想握住他的手,娘娘腔白了油胡子一眼,甩开手故意向草丛边上走去。
娘娘腔是个洁癖,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弟兄们都知道。在军营成排的床铺间,要准确找到娘娘腔的床号非常容易。放眼望去最白、最干净的床单就是了。他叠的被子让路过的人心生畏惧,担心万一脚滑撞到被子边缘,锐利的尖角能把头戳得血流如注。
油胡子一脸委屈,他重重叹出满腔怨气,尽量放慢语速说:“谁让他叫对面抓了!”
“谁让对面抓了?”娘娘腔闻听此言顿时来了兴致,他停下手里摆弄的弦琴,脸上刻满对八卦消息的热爱。
“说是屁股下巴,还听说他原来是个私生子。”水汪汪搭腔说道。
他对此事略有耳闻,尽管迪比利斯来的大人物企图对狼狈不堪的遭遇战封锁消息,但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正赶上水汪汪那日负责在指挥室外站岗,期间偷听到了只言片语。
常年驻守当地的军官们心里非常清楚,等今天休假外出的士兵归队,这件糗事就将成为仅限字面意义的秘密。信息的保密范围可以扩大到周围市镇依靠军人为生的买卖人,而某位军官是私生子的故事会如蒲公英的种子般洒满全世界。说即将满城皆知毫不夸张,考虑到地理因素,再结合季节条件和气候特点,那座城指的必然是罗兰斯特首都迪比利斯,要想再精确一些,上环区傍晚开席的宴会里这则小道消息相关的话题定然是今夜社交圈的主旋律。
上述如此这般的可能性与顶着烈日巡逻的三人无关。他们费劲力气攀上界碑所在的小山坡,这里是士兵巡逻惯例的休息场所,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界碑台基下还颇为贴心挖了可供数十人避难的地堡。
界碑建在土坡的尽头,站在几米高的矮崖边可以很好的观察突出部林间的动静。承载定义国境功能的石柱饱经风霜,边缘风化严重。龟裂缝隙处偶尔掉落的碎石块打在盔甲武器上,令人不免担心它早晚有一天会拦腰折断。蜿蜒河水如银色玉带自远方流过,河对面七国金盏的边境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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