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国王每当有什么新点子时,他总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将新颖与想法扼杀在想象的摇篮里。新国王才刚入职,黑头觉得他或许还没适应身为国王的工作,万事开头难,这事有情可原。大祭司眼中新国王唯一擅长的工作,是入夜后应付后宫排位的复杂数学问题。他从女侍里引入许多新鲜血液,搞了个叫“关键绩效指标”的竞争机制,此举无疑让原本人满为患的后宫关系更加紧张。两天来黑头想找个时间心平气和的和国王谈谈,他在某些方面的确非常有天赋,差不多可以写出本寝宫外大声朗读的新书。
“伟大的太阳神地间行走的代表,流沙城的统治者,沙漠孤傲的雄鹰,凡子不可接触的太阳王,生命之神信赖的雄主,可爱的圣甲虫。好的,陛下。我这就派人搬家,您想把哪个房间设成新的寝宫?但是,我们今年的财政预算不允许盖新房子,我以为昨天已经谈拢了。”
“不不不。不!尊敬的大祭司,你误会我的话了。”
国王用烤**敲打石头桌子,故意截断黑头要说下去的长篇大论。侍从知道,黑头厌恶别人打断自己,包括国王,可偏偏新国王没这个眼力见儿。
年轻君主继续说:“我所指的搬家,是想把国家搬到其他地方。还有,建议把那些神叨叨的形容词统统去掉,尽是些封建迷信的唯心主义余孽,而且太土气。作为一国之君,要有让人耳目一新的包装形象,改称谓是最直观的。”
黑头暗自大吃一惊。他听不懂这位年轻君主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语气和说话的表情上能读得出大逆不道和背离传统的味道。黑头一直认为,当年老国王憋着心思把他儿子送到宝藏湾留学就没安好心!
新国王继任当天,捧着本装帧精美的《流沙城改造项目可行性计划书》,连珠炮似地对黑头抛出许多新概念和与之配套的方案。诸如“赋能”、“绩效考核”、“生态宜居”、“产业升级”、“绿色环保新经济”、“工业化改革”等新词儿让黑头应接不暇。大祭司的嘴巴像濒死的鱼一样合不拢。不等黑头反驳,新国王就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摞厚厚的莎草纸,开始研究起搬迁计划里可能遇到的问题。
“陛下,我就是您最大的阻力。”大祭司态度坚决,他否定了新国王提出的每一条改革方案。
黑头对新国王解释说,凡事多加一分则过,少添一分则亏。今天种下的种子,需要岁月的沉淀才能知道它是否能开出称心满意的花朵,结出预料之中的硕果。流沙城需要岁月积淀,才能有厚积薄发的改变,假以时日定会重现往日辉煌。
年轻国王不懂,他满脑子装的全是宝藏湾的富足和繁华,目光所及是贫瘠的国家和一群叫花子般的国民,能从头顶沙海沉淀进流沙城的只有沙子,而没有财富。两人就这样鸡同鸭讲的浪费了一下午,差点耽误黑头在晶树下唱赞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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