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克·吉甕吗?进来。”
石门后飘出个干瘪声音,仿佛说话者自打出生就没喝过一口水。
守门法师喜极而泣,他忙默念咒文催开石门放大师入内。
阴冷的风拂过小腿,不规则的石室内灯光昏暗。吉克·吉甕用力掰碎几处突兀褶皱,让法袍看起来规整一些。大师悄声走进石室,房门随即轰然关闭,他望着室内尽头两团模糊的黑影,等着他们发号施令。
“坐。”
呼唤吉克·吉甕的影子蠕动着,撕开黑暗探出只小手朝远端指了指。那里冒出团亮光,魔能构成的符文如倒挂珠帘垂在空中。吉克·吉甕双手仍插在袖子中,他躬身行礼缓步而行,坐进发亮的圆盘里。
“没有别人。”
等吉克·吉甕席地而坐,模糊的黑影停止蠕动,细弱之声经由石室放大,带着特有的石砾声传进大法师耳朵里。
对方惜字如金,领会其意需要聆听教诲的法师经年累月的磨合。磨合失败的例子堆在石屋陋室一隅,天顶飘落的幽光恰到好处照射其上。那是已然发黑的骨堆,它们时刻教诫走进陋室的法师,听力比磨合更重要。
“是,宗师。”
吉克·吉甕的回答毕恭毕敬,他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次秘密会面,有事情只交代给他一人。作为秘密行事的组织,烟雾弹是很常用的手段,只是吉克·吉甕觉得这招很蠢。莫不如找个人朝他脑门敲三下,以此暗示“凌晨三点来石屋陋室,有要事相商。”
“有件任务交给你做去。”另一个声音开口道。
吉克·吉甕大师立刻摒弃杂念,专注于辨析声音。两团黑影说话的嗓音很好辨认,一个从不喝水,而另一个显然常年泡在水里,说话时还喷吐水泡。
唯一的问题在于,来夜幕之手至今,吉克·吉甕从未见过两位顶级毁灭宗师的真容。今天是最接近真容的会晤,他看见了一双跟声音和年龄不相符的小手。
“占卜结果。”缺水的声音说。
有幸走进石门,还能活着走出来的法师必须学会如何揣摩两位宗师的心意。
“是。我反复验算过,宗师。结论是夜幕之手面临两个选择。”吉克·吉甕说着,袖子里占卜结果的莎草纸紧张得攥变了形。他努力瞪着眼,想从两团飘忽的黑影里看出点感情起伏,或者能让他全身而退的暗示。陋室中只有细微的风划过法袍受到伤害时的尖啸,吉克·吉甕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客观而论,理性来说,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排除过程中的干扰要素,提取到需要的正向反馈,仅从结果出发,我得到的答案显而易见。”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放弃了求生的打算,自暴自弃的拉长了流逝所要经历的跨度。吉克·吉甕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说如上毫无营养的开场白。可能是紧张,也可能因为恐惧。吉克·吉甕略微停顿试图调整状态,可在他自己的感知中,沉默久的让人难以忍受,久的他误以为小腿已然开始蜡化,自己即将成为众多干尸里的一员。
他知道宗师在等,等待自己继续说下去。两个蜷缩的黑影变成扎眼的黑洞,周遭的黑暗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恍如白昼。宗师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魄力威压着吉克·吉甕,迫使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占卜的图像中我看到,一个是孩子,另一个像个孩子,他们……”
“结果一致,你通过了考验。”冒泡泡的声音侃侃而谈,说话间夹杂着房间内不知何处落下的滴水声。“孩子,我们将来会交给比比·里奇处理。”
“像个孩子。”缺水的声音说,“你去。立刻、马上。”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