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一位?”
沙船冲上怪石嶙峋的石林滩,掀起细沙高浪。沙子扑到作为文明见证的石柱上,又冲掉一片斑驳的岁月痕迹。船还未停靠稳当,船工便迫不及待踢开封闭的舷舱大门,他拿着木制铲沙工具把身穿质地坚硬黑袍的怪人从躲闪不及的沙堆里刨出来。
“爷,船上有大座儿,上吗?”
沙船笨拙得扬起微微上翘的船头,客舱里传出阵阵叫骂声,期间还有动物愤怒的嘶鸣。几位商旅打扮的外地人扶着舱门走出室外,他们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释放自我,把体内浓缩的液体送给不远处靠着石墩纳凉的植物。想知道沙海何处是公共沙船停靠站,只需寻找植物茂盛的庇荫之处即可,它们全靠汲取乘客们的各种排泄物生存。如果找不到类似的地标,那循着腥臊臭味多半也能找到距离最近的公共乘船站点。
等候公共沙船的乘客显得很忧郁,他没躲过沙船掀起的浪头,让乘务刨出来更觉丢人。为掩饰尴尬,他掀起硬邦邦的兜帽,将沙子赶出自己的生活。看见乘客露出花纹密布的光脑壳,乘务员本能露出厌恶的神色。
“啧,玩魔法的。”他躲开法师,动作既娴熟自然又避免伤害对方自尊。乘务员转回身,忙招呼几位外地人赶紧回沙船,顺便用手指比划着说:“法师没大座儿,上嘛?”
“上!”吉克·吉甕强忍怒火,他知道当地人对夜幕之手的态度,乘务员没朝他吐口水、撒盐已经很客气了。
“得嘞。”船工跳上船,用眼神示意吉克·吉甕快点进船舱。“拿着,马札。一直往里走,羊群后面找个空地坐稳。”
很快沙船再度开动,木质船身左摇右晃,吱嘎作响的半潜进沙子里,船舱里随即传来砂石摩擦的噪音。
“发车啦,发车啦!乘客们坐好,大座儿乘客有绳子的绑结实点,坐在地上的抓稳扶手。”
吉克·吉甕忍受着羊群发出的腥臊,将自己完美融入船舱后部的黑暗里,只有试图吃掉自己兜帽的白色怪物才知道这团黑影里藏着个人,也只有羊群不嫌弃法袍散发的丰富气味。
沙船里只有一盏飘摇的魔晶小灯忽明忽暗,气氛压抑得如同尸体开始发酵的棺材。沙海里的居民为了生活不得不忍受许多事情,公共沙船的沉闷、湿热、噪音轰鸣便是其一。而这种感觉,却让吉克·吉甕稍稍安心。他双腿盘坐,脚趾牢牢勾住地面突出的圆环,法师调整呼吸准备冥想。
忍耐。吉克·吉甕告诉自己,凡成大事者都需忍耐。
他逐渐平静,趋入属于自己的冥想境界,着手编织起缜密的谋划之线。如蛛网般交错的织物中央,是那间令人压力倍增的石屋陋室。
吉克·吉甕想出人头地。
或许对多数人而言出人头地是结果,是当人们付出一番努力后的褒奖,是事业高峰顶端的锦上添花。吉克·吉甕认为,出人头地是一种必然的先决条件,唯有出人头地后方能一展才华。他在夜幕之手隐忍多年,并坚信迟早有天能出人头地。吉克·吉甕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中年人,对未来理想的希望和人生规划全仰赖着出人头地那一天的到来。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