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未在公开场合发过牢骚,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怨言。众神把实际工作赋能给手底下干活的羽神,自己呆在欲界里坐享其成。林掐指一算,这小一千年间众神甚至都不愿意亲自出面惩罚个把不信神的,或太过信神的凡子。曾经彰显神明权威的天降神罚,现如今少得可怜,唯有羽神依然在为收集信仰忙碌奔波。
简直就是剥削羽神的剩余价值嘛!
这是林刚学来的新理论,出自一位叫霍尔斯克思的凡子之口。对于众神将羽神当做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料,同时收割羽神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借以创造价值这番话,林深感认同。
眼见大地近在咫尺,林赶紧集中注意力。他需要个张力十足的开场,域界的圣光持续追踪目标,林划破天际,带着轰鸣声而来。他的力量太弱,搞些开场音乐有点力不从心,但捣鼓出矮人们那种震耳欲聋的工地噪音还是绰绰有余。
海洋之神卡利普索最得力、最睿智、最狡猾、最能言善辩的羽神,弗兰克·吉瑟斯开天辟地格瑞特全能帕沃至高坡菲无敌安珀儿·林开口说话了。
他嗓音低沉,说话时带着回音,俨然就是个正经神明老爷降世临凡。
“我……”
神性之光为林持续锁定的目标是一支徐徐前行的车队,马匹整齐划一的步调掩盖了林微弱的降临之声。头马的铁蹄毫不犹豫踏碎羽神坚硬的甲壳,发出有别于碾过枯叶的脆响。天空撕开缝隙,让域界里的神性之光赶紧下凡。光温柔的把林从黄绿交杂的烂泥器官里扶起来,柔光摩挲他白色的躯壳,仿佛在说“下次小心点”。卡利普索的羽神此时正处于刚转世的头晕目眩,来不及重新调整姿势。
“我……哎!”
后面跟进的货车隆隆向前,包铁车轮坚定的碾过地上那摊不易察觉的污渍,轮子辐条间写着保佑旅途平安的命运之神颂歌。谁也没有注意一道微弱且执著的光闪过,更加没有人注意伴随光,还有个白色的小东西不停转生轮回乘愿再来。
“我可是……”
满载货物的车一辆接一辆,车辙压出深刻轨道,成为后续车辆行进的最佳指引,把车轮下些许奇怪的白色碎片一并压入泥土里。拉车的不仅有马,更有牛。牛车慢吞吞走在队伍后列,与前排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
这列车队浩浩荡荡从阴阳村出发,商人和旅客们抱团出行,图的就是廉价和安全。依惯例他们将途径数个村镇,最后兜兜转转,将外面的商品带回阴阳村,在那里重新装船开往远方。从树林的高地间窥视,阴阳村怪得很,笔直高墙如切蛋糕般将渔村一分为二。围墙高耸,一直延伸到海里。
灯火通明,建筑林立,每栋楼都堪称建筑奇观的那一半是阴,因为住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到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民风和生态淳朴到近乎原始那一面叫阳,村民世世代代打鱼为生,性格质朴到有点缺心眼。林没心思审视这一切,他忙得很。
宽阔的林间商路中央,无人发觉的神性穹光疲于闪灭,一次次将他从碾成肉酱的尸骸堆里拉起来,搞得他仿佛宿醉了上千年。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