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是唯一的信徒,对吧。”
三合的声音振聋发聩,堪称对世间万物的灵魂拷问。听见他高亢的质疑声,无法回答此等终极问题的飞禽走兽羞愧难当纷纷逃离。
一阵喧哗过后,瞬间整座山林归于寂静只剩三合一人筋疲力尽躺倒在地。
昨晚三合随马群摆脱黑衣人追杀,于山林间漫无目的纵横驰骋。他闭着眼,紧紧夹住马肚子挨过整晚,直到草丛里的露水差点把他淹死,方才如梦方醒般睁开眼睛。
梦里三合攀上富丽堂皇的新神宫阶梯,看不清五官、浑身闪烁刺眼白光的神官列立两旁祝贺他不辱使命,他们齐齐颂唱海洋之神卡利普索的金刚赞歌。缓缓响起的音乐声中,他预见渔村的灾祸业已平息,包括窃取渔村土地的商盟也一并烟消云散。
梦里什么都有,醒来时却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三合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林间草地,身边满是马粪,解救三合于危难的马群已跑得寻不见踪迹。
与三合相伴的,除了湿漉漉的铁裤衩,只剩绑在马鞍一侧,金属信筒里自称羽神的寄居蟹。
此时此刻三合面临两个抉择。一是自己昨夜遭受的苦难只是场恶梦,事实上自己连夜赶路途经此处,终因体力不支倒地。但他的白牛没了,眼前只有一匹能卖出天价的宝马良驹在草地上啃食露水滋养的青草。
另一抉择简单粗暴,只需把发生的一切归结于板车上救下的寄居蟹即可,他自称是海洋之神卡利普索的羽神,结果除了劈掉自己半边眉毛外,丝毫没有展现出羽神应有的做派,别说趋利避祸,就是保佑行路平安的功能都没有。
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三合毅然决然选择后者,毕竟铁裤衩上凹凸有致的伤痕见证了昨晚的经历并非是场虚无缥缈的梦。
三合睁大眼睛开始酝酿情绪——他打开回忆的盒子取出离开村子准没好事的警示恒言——除去人贩子拐带他出海之外,还有村外野猪追了他整整一天的遭遇,台风来袭他乘着破木板在外海漂流一夜的糟心事也有。
三合越想越后悔,他不该为了头衔、牛奶、葡萄、挂钟爽快答应神官们的要求。他忘了自己只要跨出村子半步,肯定会遭遇不幸。昨晚只是不幸累计到临界点,稍微溢出后的结果罢了,大难不死难保下一次还会有此等运气。
三合心中愤怒的情绪逐渐升华,他认定造成自己悲剧结局的始作俑者正是那只用大螯扭开水壶,小口喝啤酒的羽神。倘若入夜后找匹快马远离营地,不仅能避免不速之客的追杀,或许现在他应该已经能隐约看见新神宫的房顶了。
再退一步说,但凡这只小寄居蟹神力充沛一些,他也能躲过杀身之祸。结果这小羽神做过什么?除了提醒自己戴好铁裤衩外,就只是在喝啤酒!
袖珍羽神接收到三合内心的愤恨,他抖掉粘在腿上的稻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