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是区别对待，是歧视众神。林说，众神只是看透了物质界的规律，于是把地间生灵一视同仁当做刍狗对待，怎么你们得了便宜还骂街。
“想想今天咱们遇到的这些人，任谁看了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信众犯错要众神背锅，这多冤，冤得要下雪了。
“现在才九月。”
九月下雪才叫冤情。
“你的意思是说众神就一点错都没有？”
三合走累了，忽而来到一处光线透亮的林荫空地坐了下来，他抬起头努力分辨太阳此刻的位置，距离日落还有一段距离。
好消息是目前似乎已经摆脱了种种麻烦，于是他决定休息片刻再上路。
众神决定临世，无论他们直接以本尊的形态地间行走，还是干涉世间的事情，这其中定然有过犯错的愚行。毕竟谁都有年轻懵懂，好奇心旺盛的时候。那时你还没出生，大约距今上万年以前。
林翻过螺壳，示意三合往壳子里灌点酒，他用大螯掰开干饼边吃边说。
但你们要是拿眼下的事情来责难众神，可还真轮不到。比如刚发生过的羽神战争这档子事……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在凡子看来都过去千年之久啦。不管怎么说，羽神战争就该先鞭尸利欲熏心的信众和一票借机生事的君王。
三合揉着脚啃着饼，别有一番风味。
千年这种体量的时间单位，对只活了三十几岁的人来说已经超出了想象的边界。
于是他提议道：“咱们就说今天遇到的恶心事，你怎么说。按照你刚才所说，那岂不是众神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借以从中汲取信仰的力量。”
只要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别信，那就世界和平。
“可经书上说依教奉行。”
又不是让你们读死书，去照本宣科。撰写著作的也是凡子，他们某天接收到来自众神的信号，通过努力修为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了帮助更多人，他们把这些体验和感悟记录下来，循循善诱指导其他人依各自不同的方式体察真相，而不是写成一本名叫《三天内成神包教包会》的说明书。
“真有那样的书？”
怎么可能有！我想告诉你的是，所谓“依教奉行”应该依靠那些文字背后呈现的内容，而不是拘泥于文字本身。林说着举起大螯问，看到了吗？
“看到了，你的钳子，掐人的时候很有劲儿。”
我让你看的是所指的东西，你看的却是指路的这个零件本身。林说，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寄居蟹的大螯所向是一块雕工模糊的石头，三合半爬着靠近仔细端详。
这块石头年代久远，任由时间长河冲刷掉棱角。看得出，它曾经是一尊羊型的雕塑，应该也受过不少人的供奉。现如今白桦林地沉寂，再也没人记得起这尊雕像的功用。
“哦，好吧。是一个羊神石像。”
它不是神，你刚才也说了。
寄居蟹爬上石像用螯钳敲打，旋即在空旷的林间发出悦耳的动静，全然不似块石头所能发出的玄妙之声。
那声音好似经书里的天界妙音，环绕在空地四周的树干回应以木质特有的低沉共鸣，合奏出一曲短促的乐章。
- 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