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的说道:“科学是有边界的。边界以外,人们会用其他东西来填补,比如哲学、宗教,或者干脆生孩子,以及从事一切可能的娱乐活动。反过来说,哲学和宗教的边界之外……”
“就是科学,或者生孩子,以及一切可能的娱乐活动?”
“没错。它们的关系是此消彼长,当科学拓展边界的时候,哲学和宗教就会退后一步。当科学的方法行不通,我们自然会依赖边界之外的路径,寻求一些不那么讲科学的操作。”
“比如?”三合问道。
他不自觉被话题吸引,希望知道更多有关边界的事情。
一方面如此这般,内心的合情合理就可以修改城防图,更好的抵御来自异教科学对信仰的侵蚀。
另一方面,三合觉得赛赢思的话很新奇,他从未想过信仰与科学的关系并没有如此严格的界定。
按照合情合理在内心为三合规划的坚固世界观,与其说二者是天平上不断起伏试图取得平衡的砝码,倒更像阴阳渔村那道隔绝生活的高墙,两者几乎等同于老死不相往来。
“比如,每周三上午禁止从事任何研究,以此确保周五下午的试验成功率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
“这就是逍遥城科学家们的作息?”三合问。他想这跟神殿里的生活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听起来和吃大蒜的人禁止膜拜神像是一样的规矩。
“二子没跟你说过?”听三合提到逍遥城,赛赢思颇为惊讶,他赶忙解释说:“我是从涑蒲出来的。”
沙脊蜿蜒,仿若一条巨蟒脊背。
矮人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一排犬牙交错的石柱堆前,待到天光大亮吹起热辣的风,沙丘便真的会活过来似的缓慢蠕动,或将石碓掩埋,或吹散历史厚重的风沙露出它的本来面貌。
行色匆忙的旅者与他们三人擦肩而过,断然没有他们这般旅游闲聊的心情,人们希望借着明晰指引,尽可能沿沙脊在太阳升起前多走一段距离。
“怎么停下了?”
三合气喘吁吁,头一次离开渔村外出的他发觉在沙海跋涉所消耗的体力不亚于劈开浪头潜入海底,对海眷恋般的乡愁填满胸膛,让三合不由对沙子多了几分敬畏。
“累了吧。先歇会儿,正好给你们看个景儿。”
矮人靠在裸露的白色石柱旁,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在沙丘不远处搜寻某个刻意躲避月光的沙坑。
二子此时化身为沙海极限生存旅游团的导游,小眼睛里注满期待的光。
二子确信自己找到了那处别具一格的景色,旋即扬起手指为两位初来乍到的游客指引方向。
三合顺着粗短指头望去,视线的终点只能捕捉到一艘漫无目驰骋在沙海里的孤舟。
倘若沙子里存在所谓“固定航道”的说法,那么他们三人所看到的沙船显然已经偏航。
“沙船?”三合不明白二子为啥非要指个落单的沙船给他们看。
“哦,其实不是。本来……算了,反正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俺想给你们看的到底是个啥了。”
流光溢彩的小型沙船张狂驰骋、恣意游荡,它时而撞破一处无辜的小沙丘,时而划出道数学家们都会由衷赞美的弧线。
船后高高扬起细沙,向夜空中借来星空璀璨的光辉,沙子化作飘荡如丝绸的光带。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