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所谓“边界”存在的意义仅限于——“今天你吃了奇怪的东西,离我远点”,这类无关痛痒的小事儿。
后来渐渐发展成用木板条篱起明确的框框,以此向周围邻居表明自家花圃的范围,限制不请自来的登门造访者,他们有可能是怀着“分你点果子”想法的友善邻居,有可能是发自肺腑想搬空家产的绿林好汉。
实际上,家主大概率连一只苍蝇的自由进出都没办法控制,篱笆有多大用处可想而知。
紧接着,一城之主把边界的概念进一步扩大。
城墙越来越高,城垛越来越宽,无论怎么修都挡不住他们的野心。
城主开始对外宣称城市的边界以城外某棵歪脖老树为基准,理由通常是他的爱犬在那里拉了泡屎。
从此之后,边界概念开始放飞自我。从切实的物理概念中走出来,披上象征意义的袍子征战四方。
现如今以国家为单位的版图上,对边界最有想象力的专权者,不得不提到商盟创始人鲍德布尔·什维克,以及罗兰斯特的南朝伪帝麦高恩,这二位曾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巴不得把本国边界按丝佩瑞尔大陆的海岸线来描绘。
赛赢思如上的一番挖苦让三合露出难得的笑容。
哎呀,他要是虔诚的信徒该多好,我觉得他的脑子比你好用。
林禁不住夸赞起赛赢思,旋即说起不着边际的醉话。
说起商盟,现如今他们发明了好些新词。什么超前消费、消费主义、自由市场、看不见的手、经济学啥的。务虚的花活层出不穷,他们各个对钱财的贪恋才真的像恶魔。
“所以,您是追随那位老师的脚步?”
问题兜兜绕绕又回到起点。三合开始打心底觉得,这样睿智的人怎么可能遭到放逐的刑罚。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赛赢思说着再次扬起手露出草编手环,“他们同样把我赶出涑蒲,只是没有老师那么高规格的待遇,被一群人护送着上船驶向远方,我只能腿儿着一个人上路。”
“是涑蒲的王的命令?”
三合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该怎么给涑蒲的统治者下定义。内心冒出个想法,但他觉得有点不够雅致。
“涑蒲的王,应该叫哲人王吧?”
哎,你这可就又骂人了。
林伸出大螯向三合钳去,满身醉意的羽神一个栽歪滚出酒碟,泡的酥软的螺壳碰巧砸在小矮子做的石墩边缘,外壳毫不意外的应声碎裂。
神性之光抓住久违的登场机会,从天空直冲下来刺破层层沙土将寄居蟹重又拉回现世。
沙海之上没人注意到这抹神性的光芒闪过,太阳距离今日的至高点还有段距离,它为蛇尾山新置办了一具地标性质的黑衣干尸。
尸体脸面着地,碳化肌肤烘烤得十分均匀彻底。干尸一只手伸向生前伙伴们藏身的沙丘,后腿弯曲,食指完美的戳向正北方。
“涑蒲的君主,”赛赢思顿了一下考虑自己如此直白是否妥当,他说:“自认为什么都知道,没有人比他懂得多。”。
“那他一定知识渊博。”
三合笃定,眼前这位背井离乡的隐士都如此博学,说出来的大道理跟念经一样。涑蒲坐在王座里的那个人一定比赛赢思还要厉害。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