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气鼓鼓的,肚子撑得滚圆,活像一只头顶黑色海藻,胡子拉碴的蛤蟆。
他如此生气情有可原,作为事件的旁观者无论赛赢思还是二子,都认为情有可原。因此他们就放纵三合气鼓鼓的骑着牛,继续向石岭前进。
原本赛赢思也该在牛背上,作为他们之中外表最年长的人,允许使用代步工具算约定俗成的惯例。
传统意义上的“老弱病残孕”,赛赢思可以名正言顺占据“老弱”的道德高地,光是看他一脸饱经风霜的样子就足以在公共沙船里混到个头等大座。
只是现在,赛赢思与矮人并肩走着。二子牵起牛鼻环上的草绳,把气鼓鼓的三合独自留在身后。
赛赢思并非不想享受特权,他只是不想和尿骚气味的发源地同乘一牛。
三合也不想,但他只能选择被动接受。
信筒里阵阵腥臊扑面而来,搞得他连吃早饭的心情都没有。腥气源自寄居蟹壳里散发的海的味道,骚气的源头则是林白色螺壳上干涸的黄色尿碱。
林自知理亏似的,拼命用螯钳夹着草不停擦拭螺壳。寄居蟹同样有些恼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委屈的光,除此之外还有些窃喜。
让人气鼓鼓的事情接踵而至,尿骚味道的成因便是其一。
论起整件事的原委,应该从今天更早些的时候讲起。
当三人一蟹的旅行团趁夜色正浓时钻出地穴,他们已然做好今晚就逃离沙海的准备。
这一趟漫长的旅行战利品颇丰。
矮人二子头顶鹿角盔,身穿铁裤衩威风凛凛。沙海隐士形象的赛赢思敲下一小块证明沙海曾经有水的石头,顺便还带走了许多自制小工具。
高级布道师三合牵着牛,他是三人中最大的赢家,白牛可是他此番出行所携带的唯一家当,失而复得令他异常精神抖擞。
天还没黑三合就抢先一步睁开眼,急不可耐的推开头顶石板钻出地表确认大白牛仍安稳的拴在残垣断壁间,并非是他思乡心切的梦呓幻觉。他又是梳毛又是喂料,忙的不亦乐乎。
夜风徐徐,送来远处冰山清凉湿润的气息。
二子说,只要顺蛇尾山末端指向的方位直行,很快就可以走出沙海。他点亮篝火,对着三合的宝贝地图指指点点。
按照这位旅行经验丰富的矮人规划,绕过沙海,再度进入黄土坡,沿边缘向西而行,至多走一天就能看见石岭高耸的土堡。
三合掰起手指头掐算自己离开渔村以来的日子,每次数到第五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笔糊涂账。昼夜不分的疲于奔命,让引以为傲的记忆对太阳东升西落的计时法则产生混乱。
赛赢思与三合共乘一头白牛,缓缓漫步在夜色清澈透亮的沙海。一路上三人寂寞无声,向来聒噪的寄居蟹此刻趴在信筒边缘,欣赏远方如鱼群洄游般的沙船往来。
冰川旁,忙碌了一天的工人终于把雪崩的残局收拾妥当。
山脚下的工棚灯火通明,人们正翘首以盼储水沙船准时归来,沙船停靠在简易水站码头,便意味着操劳的工作告一段落。
散发碧波幽兰的巨大冰晶仿佛凝固的瀑布俯瞰着游走在沙海边缘的旅者,无论月色如何变化,如海般折射嶙峋波光的壮观冰壁总会以傲然身姿引发人们的无限遐想。
三人越过冰川凝重的视线,行至月亮即将滚落天边,东方露出一抹金线时,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绿色。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