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烟男Ⅲ 』初次见面②

作者:霍诺迷奇 更新时间:2023/9/30 23:26:06 字数:4972

*

乙世关闭手机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发出舒适的声音对七原说道:

“已经结束了吗?时候还很早呢,我们去敦敦的店里喝酒吧!”

“你是打算要我酒驾吗?况且你的酒量差得要命,随随便便就会喝醉,我可没有精力照顾你。”

与此同时,一样听起来像是玻璃瓶的物品掉落在辉月的脚边。他往脚下看去,那是几樽用绳索捆绑在一起的啤酒瓶。碧绿的瓶身在摔打之下破裂,一团没有味道的红烟从损坏的地方弥散出来。

辉月猛然意识到什么,他转头看向玻璃瓶发射的方向。镇守在人行道上的执行官们几乎是同时转过身,他们整齐划一地端起步枪瞄准了通道,将食指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枪口所向之处赫然出现了一个赤色的身影。他穿着红色的卫衣,戴着黑色的防毒面具,外形酷似漫画里研制毒药的反派科学家。他将头部藏进宽大的风帽中,不合身的衣袖蔓过了他的手腕,像半截残破的旗帜那样在风中飘扬。

他被冷冰冰的枪口威胁着,却从防毒面具的后面发出了不慌不忙的声音。

“镜……长官。”

辉月难以置信地回应道:

“京一?”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京一一言不发地埋下了头,风帽的前方一片漆黑。他把全身遮盖得严严实实,却还是能让人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忽然出离地激动起来,对着巷道上方狭窄的夜空仰天长啸一声:

——“你这个骗子啊啊啊啊啊啊!!!”

京一的袖口随之喷射出大量的红烟,铺天盖地的红雾如同舞台干冰一般席卷而来,迅速地填满了人们的视界。执行官们立即朝他开火,子弹似乎只击中了垃圾桶和水管,巷子里那片苍茫的红色中接二连三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一时之间,羊肠小道内不断地回荡着硬物之间的碰撞声。

七原和乙世也被这阵骚动所惊动,她们惊愕地望向车外,恐怖的红色雾霾在外面的世界里肆意地弥漫着。

在极低的能见度中,她们看见辉月正赤裸裸地暴露在红烟之下。他用袖管奋力地捂住口鼻,在浓雾的笼罩中艰难地发出声音。

“大家不要慌张,所有人保持原来的阵型!……咳咳……咳!”

辉月在说话时不慎吸入了几口红烟,他剧烈地咳嗽着俯卧在地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

这时,七原突然感觉身边掠过了一阵疾风——乙世敏捷地跳下车,二话不说地冲进了红雾之中。在看到乙世进入了巷道之后,全体执行官立刻停止了射击。

七原也下了车蹲在辉月身旁查看他的情况,她抓着辉月的手臂对他说道:

“你还好吧镜长官?快和我一起回到车上。”

“历……历……”

“历?”

七原想要把辉月扶起来,对方却骤然粗暴地挥开了她的手。七原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她诧异地站起来后退了一步。

下个瞬间,辉月突然像挣脱了项圈的恶犬般猛地扑向了七原,将她重重地推到了车门上。剧烈的撞击将七原的脑袋撞得七荤八素,沉闷的窒息感接踵而至,七原睁开眼睛看见辉月正在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

先前冷静的气质从辉月的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怒目圆睁地瞪视着七原,像一列失控的火车那样大声地咆哮着:

“——唐神!我必须杀了你不可!我的血脉,我挥之不去的噩梦都不允许我让你活在这个世上!”

辉月在嘶吼时赫嗤赫嗤地吸进了更多的红烟。他的双手缓慢但确实地在收紧着,七原在这股愈演愈烈的力道下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

小巷内,

京一边注意着身后的情况边马不停蹄地奔跑着。虽然执行官们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射击,但这也方便了他在大闹一番后扬长而去。

正当京一在心里默念着活该时,突然有一道锐利的气势从他的背后直击而来。他惊讶地回过头,想要查看是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自己,但他转头的动作却被迫僵滞在途中。

从红烟之中倏然伸出一只手擒住了京一的后颈。京一被不速之客用自身的重量给推翻,地面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近。

京一发出一声钝响颜面着地,虽然有防毒面具的保护,但还是有一阵放射性的疼痛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乙世按住京一的头跨在他的身上,她用脚踩住了京一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扣住他的左手随时准备折断他的手腕。

乙世俯视着身下的京一,冷笑着在他背后说道: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自投罗网啊,你一定非常信赖自己的能力吧?”

京一从乙世清晰的话音中听出对方并没有佩戴防毒面具,他惊异于自己的能力为什么会对这个人不起作用。竟然有人能够免受红烟的影响,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

乙世继续轻蔑地说着:

“你们这些‘缺失者’十有八九都还没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你们所仰仗的不过是那份不同于常人的优越性罢了,可惜这招对我不管用哦。”

京一在这番压制之下辛苦得快要无法呼吸,但他还是努力地从咽喉深处挤出了几个字眼。

“……我们……不……会……停止。”

“你在说什么呢?”

乙世对于他的垂死挣扎发出了不以为然的声音。然而下个瞬间,在她的身旁聚拢的浓雾忽然被一阵烈风撕开了一道裂口。一点寒芒在她的眼角亮起,紧接着,一柄锋利的剑刃从一片朦胧当中疾速地刺出。

她将上半身后仰躲过了这道刺击,视觉受阻的地方再次传出了呼啸的声音。乙世放开了对京一的压制向后跳去,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从红烟背后冲了出来。

他身穿与京一如出一辙的衣服,但由于身材的缘故而比前者更富有压迫感。他双手的衣袖向上卷起,从卫衣里露出的手肘以下的部分变成了两柄鲜红色的长剑。

乙世在落地之后利落地掀起裙摆,从大腿根部抽出了一支格洛克手枪。她迅速地拉动套筒对着男人连续射击。

男人自如地挥舞着双手化成的长剑将子弹劈向不同的方位,变形的弹丸被他抵挡的力道震飞后深深地嵌进了墙壁之中。乙世见状漫不经心地感叹了一句:

“哇,你看起来倒是挺熟练的嘛。”

在挡下了所有子弹以后,男人发出嘶哑的声音对脚下的京一说了一句:

“快逃。”

京一听到后点了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捂着手臂踉跄地向后跑去。

在确认京一没有危险以后,男人俯下身子展开了双臂,像一条狩猎的鲨鱼那样迅猛地朝着乙世冲刺过来。乙世对着他的面门开枪,男人眼疾手快地向上挥剑挑飞了那枚子弹。

眼看着男人来势凶猛地高举剑刃向着自己迎头劈下,乙世将手枪横在面前挡下这招劈砍,两件金属物体交锋后迸发出了激烈的火花。乙世注意到男人正在施加力度,于是便松开了手向后滑步躲闪,只见枪身果然在脱手的刹那被利刃拦腰斩断。

尖锐的剑尖顺着惯性用力地插进了地板之中,乙世借助这个空档猛一转身,对着他的面部使出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后旋踢。

男人在被踢中后闷哼一声,手刃被生拉硬拽地从地板上脱落,而他自己也被这道始料未及的攻击打得向后飞去。

商店街上,

七原再也无法忍受辉月的力量,她将手掌伸向了辉月。一缕灰烬从辉月的头顶缓缓地升起,他的双眼顿时失去了神采,身体像被抽光了棉花的布偶那样软绵绵地倒下。七原在辉月摔倒在地之前伸出手扶住了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有一位执行官发现了这边的异样朝他们走来。与此同时,虚空之中传来了一声拍掌。

七原面向逐渐靠近的执行官,却惊异地看见他的面罩上亮起了一束橙光。还没等她来得及提醒这位执行官,那束火光就在他的脸上急剧地膨胀并发生了爆炸。

“啊啊啊!!!”

执行官惨叫着跪在地上,从面罩破损的呼吸口中传出了仿佛拉风箱一般的吸气声。在失去防毒面具的掩护后,执行官在惊慌失措间大口地吸入了不计其数的红烟。

紧凑的爆炸声在七原的耳畔接连响起,她紧张地看向了人行道,耀眼的火光在她的脸上交相辉映,所有执行官的面罩都发生了爆炸。敌人破解了他们的防御措施,数十名执行官集体吸入了漫无止境的红烟。

猩红的画面,各种各样交错在一起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昨日重现。

失去理智的执行官嚎叫着举起步枪胡乱地扫射一气。他们互相射中了彼此,大量的执行官淌着鲜血应声倒地,被火药炸飞的血肉像雨点一样飞舞在空中。漫无目地的子弹飞向了窗户和铁闸门,破碎的声音、扭曲的声音、人们的哭喊和惨叫在深夜的商店街里此起彼伏。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空前的混乱。

七原使劲托起辉月的身体。一枚流弹从背后射中了她的侧腹,她咬紧牙关将辉月推进了车厢并关上车门。在她扶着车门把手喘气的时候,又有一颗高速子弹飞行着射穿了她的膝盖。

鲜血快速浸染了腿部。她捂着伤口单膝跪地,咬紧下嘴唇幽怨地抱怨道:

“……尽会给我添麻烦。”

激烈的交火伴随着弹药的耗尽逐渐平息下来,硝烟散去之后,整个区域都陷入了一种不正常的寂静当中。奄奄一息的执行官们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里,都市一隅的商店街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扔番茄的祭典,周围的墙壁和电线杆上布满了大片鲜红色的污秽。

残缺了半片羽翼的飞蛾在灯泡的碎片里抽搐着蠕动,一只红色的靴子从浓烟后面踏出,一脚碾碎了这个半死不活的生命。

雾霾的前方再次出现了一名红卫衣少年,他一手提着滑板,一手插进口袋里吊儿郎当地站着。两根断裂的线缆发出幽蓝色的电光在空中交互跳动着,转瞬即逝的光点像砂砾一样掉落在他身旁那辆警用车的顶盖上。

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人间地狱,少年宛如大仇得报一般从面罩的背后发出了痛快的笑声。

“切……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该啊!你们绝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跟同伴自相残杀的一天吧!”

少年放肆地说着毫无怜悯之心的话语,用双手高高地举起了印着骷髅头的滑板。

——“这就是正式宣战!去见我们死去的同伴吧!”

话音落地,少年竭尽全力地将滑板挥向了身边的警用车。挡风玻璃在势不可挡的冲击下爆碎开来,

震耳欲聋的警笛声伴随着飞散的碎片响彻了夜晚的长空。

漆黑的沥青马路上亮起了一团停机坪大小的橙光。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后,新兴繁华区某处的商店街上空升起了灰蒙蒙的滚滚浓烟。

少年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海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突然之间,从背后吹起了一阵强烈的暴风,他心上一惊谨慎地转身看去。只见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干净利落地吹散了遮天蔽日的红烟,张牙舞爪的烈焰也在转瞬之间被其一举熄灭。

漫天的灰烬像雪花一样淅淅沥沥地落下,商店街一瞬间恢复到了原本冷清的色彩。七原从风暴中心向少年迈步走来,对方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大惊失色地喊叫起来:

“等下……你没事吧?!你看起来伤得很重耶!”

“我没事。”

“真的吗?可是你还在流血欸!”

“我是死不掉的,所以不用在意。”

“哦……哦……”

与此同时,少年的脑海里响起了同伴的声音。

【怎么了?红崎。】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消除了我和京一的能力……等一下!她和西塔的人站在一起!可恶!看来那群畜生果然是把‘缺失者’当作武器投放到战斗中了。】

【你打算怎么办?】

【她是我们的同伴,我要把她带走。小慈,帮我向她传达一下我们的想法。】

【……】

【小慈,怎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无法向她传达我的思想,我的能力看起来就像失灵了一样。】

【什么?!】

没想到居然会发生预料之外的状况,红崎在这紧要关头也不再依靠队友的能力,直接扯着嗓子对七原大声喊道:

“跟我走吧!我们会保护你的!”

七原心想:这就是你思考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吗?然后说道:

“我这是被当成需要帮助的人了吗?”

红崎与七原遥望着向她伸出了手。

“让我把你带走吧。西塔那帮人只会利用你,你待在那边早晚会死去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和西塔站在一边,也不是任何人的同伴。”

“什么?”

七原深吸一口气后毫不留情地说道:

“反正你们也是刚成立不久的团队,不如趁早收手回到学校里去多交点正经朋友吧。用义务教育来填满人生中的空虚,可比你们在背地里策划着愚蠢的犯罪有意义多了。”

红崎听了这番意味不明的话语后不禁眨了眨眼睛。

“你在说啥呢?”

七原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要消灭你们所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别再出现在我面前,G市是大家来之不易的容身之处,我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地方任意妄为。”

“你说什么?!”

红崎无法做到在这种奇耻大辱面前默不作声,他立刻撇下滑板往前踏了一步,随即做出拍手的预备动作准备发动能力。对此,七原只是默默无闻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就在施法的前一秒,红崎猛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自七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将他震慑得动弹不得,他的脸颊冷汗狂流,此刻甚至不敢再往七原的方向瞟去一眼。

与此同时,同伴的声音再度响起。

【放弃吧红崎,我们得抓紧时间撤离。西塔的增援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那京一呢?!】

【他早就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快走。】

下个瞬间,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发出一段刺耳的摩擦声出现在商店街的入口,红崎用力咬破嘴角刺激身体找回了行动力。

他低着头向后狂奔,纵身跨越警戒线扑进了面包车的后座。车里的同伴在他坐稳之后飞快地拉上车门,司机稍后便拐了一个大弯暴躁地驱车冲出重围。

引擎的轰鸣声渐行渐远,刺耳的车笛顿时从四面八方响起,一瞬间包围了整个区域。与此同时,所有意识尚存的人们的脑海中同时闪过了一句话语。

【我们是与西塔对立的组织——‘东塔’。我们是为了惩戒恶魔而化身为恶魔的‘缺失者’。我们永远不会停下,直到将西塔彻底摧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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