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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冰锥在渐渐回升的室温下逐步融化,下落的融水如同煎熬的时间般一点一滴地流逝,冬月恍然间想起了那个流传在“缺失者”间的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说。
传言唐神蕉鹿的身边有位名曰“轻语”的代理人,那是一个人类中无人能敌、人类以上的生物最多坚持十秒、就连鬼都感到相当棘手,只有神才能够将其制裁的存在。那是唐神蕉鹿竭尽所能亲手栽培的怪物,是能将一切西塔的敌人消灭得片甲不留的终极武器。
冬月总算理解了乙世所谓“无数人”的含义,在他听到过的传闻里——三百人的极乐世界、五百人的尸人帮,还有一千人以上的黑鸦俱乐部皆在成为“轻语”的目标后无人生还。
而这号牛鬼蛇神般的人物此时竟然就在他们的对面。
冬月知悉乙世告知她的真实身份是为了点燃他们的战意,但一想到她单枪匹马就能做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冬月便完全错失了愤怒的时机。如今的他迟了同伴许久才终于体会到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
红崎和冬月自成立东塔起,就必须面对他们与西塔之间实力悬殊这个冰冷的现实。于是他们充分利用每种能力的特性来弥补先天劣势,凭借各式各样的瑰意琦行来在对抗中出奇制胜。亦如彼时彼刻,他们仍然运用擅长的谋略来进行作战,但眼前出现的人却以绝对的力量将这一切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冬月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却因为胡思乱想而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他的手中传来了运动的触感,只见红崎被乙世说出的一番话所刺激,正在无可遏止的颤抖中缓缓地苏醒过来。冬月知道他们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啊啊啊啊啊啊!!!”
红崎像恶龙驱逐探险家一般对着乙世大声咆哮。伴随吼叫响彻云霄,一团橙色的火光在冰墙的内部急剧膨胀,并在声音的操纵下将整块巨冰炸得四分五裂。红崎挣脱了冬月的牵扯,迎着那片陨石群般的落冰面如般若地冲向了乙世。
翻天覆地的气浪掀起了乙世的发丝,但她却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朝着迎面跑来的红崎做出了挥砍的预备动作。冬月感觉呼吸都快要停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横空飞来强硬地插入了两人之间。他先用一柄猩红色的长剑抵挡了乙世的一击,再伸手接住红崎的脸防止他撞上自己的后背。
两件兵器在相互碰撞中摩擦出了激烈的火花,乙世在看清了不速之客的容颜后冷笑着说道:
“终于出现了啊,熟练的那个。还是说我应该叫你‘鼠王警官’才对?”
鼠王把不能言语的红崎扔回了冬月身边,然后背对着他们沙哑地说道:
“我都说了小少爷那个人特别聪明,叫你们早点撤离,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咦?这家伙好像不是千烟会的人吧?!”
红崎痛苦不堪地趴在地上,内疚地说道:
“……我怎么可以抛下……那些同伴……”
冬月赶紧过来拽住他的手臂,对他说:
“没事了,红崎。多亏了你的保护,他们现在都已经逃到安全的地方了。”
见红崎还是不肯放弃,冬月着急地大喊道:
“快走吧!就算东塔溃败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有,我们还有‘浮士德’啊!”
鼠王也在前方恼火地催促道:
“喂!啰里吧嗦地烦不烦,赶快给我滚!知道我在网络游戏里组队时最讨厌哪种人吗?就是你们这种明明给了攻略还不照着做,非要自作主张拖大家后腿的菜鸟!”
冬月往鼠王身上最后看了一眼。在这之后,冬月替红崎戴好了风帽,随后便将红崎的手臂架在肩上,带着他通过那扇破碎的落地窗跳了下去。雷雨中很快就不再听到两人的响动,鼠王看着对这件事无动于衷的乙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啊?”
乙世漠不关心地笑道:
“你来晚了一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抓不抓得到他们早就无所谓了。”
“是吗?”
说完,鼠王将另一只手也化为了长剑刺向乙世。她后仰着躲开了突刺,旋即在直起身板的同时带动短刀挥向了鼠王的面门。鼠王见势不妙立即将双剑交叉在眼前,借此分毫不差地卡住了劈下的刀刃。
他们谁都没能在拼刀中取得优势。乙世未能彻底占据致胜高地,鼠王也没有在交锋间落于下风。就在两人保持着这个状态僵持不下时,鼠王忽然眨巴着眼睛惊讶地说道:
“等一下,你不是矢岛老大家里的那位吗?我记得你好像是叫乙世吧。”
“你倒是很擅长记忆女孩子的名字呢。”
“毕竟我一生中见过的女人就那么几个嘛。话说回来,老大最近过得还好吗?”
“家父向来身体健康就不劳您费心了。”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很崇拜老大的啊。”
“那又怎么样?”
“真没想到矢岛老大的女儿居然会是一个执行官啊。说起来乙世,你有战胜过老大吗?”
“真是遗憾,敦敦根本就舍不得打我,我也只在他抱我的时候用德式背摔偷袭过他。”
“这样啊,你知道老大开了一家地下格斗场吗?”
“还有这种事?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呢。”
“那就是我赢啦!啊哈哈哈!”
“怎么,难道说你打赢过敦敦吗?要是这样我可就来劲了。”
“非也!我已经输给老大八百多次了!”
“那你到底哪点赢过我了啊?”
“经验值啦经验值!比起经验值的累积,还是我更胜一筹啦!哼哼哈哈哈哈哈!”
“你是白痴吗?话说反正都是自己人,我们干嘛还要继续战斗啊?”
乙世抬脚踢向鼠王的腹部,鼠王这才和她分离开来结束了对峙。鼠王将长剑摩擦在墙上停止了后退,他屈着前腿仰起头来对乙世说道:
“要不是你刚才的那番话,我应该会送你回家顺便去看望一下老大吧!你知道自己随口给我们取的外号为多少人带来了不幸吗?”
鼠王似乎在责备乙世,但在两人遥遥相望时,他却离奇地放肆大笑起来。
“我现在扮演着警察的角色,主线任务当然是要替弱势群体铲除邪恶的势力啊!喂,乙世,我把你修理一顿老大不会生气吧?他不会揍我吧!”
“你都被他揍了八百多次了还担心这个吗?”
“虽然每次找他打架都是我单方面挨打,但在决斗中挨打和单纯的挨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啦!”
“算了。”乙世也对着鼠王举起了刀刃。“既然你被敦敦揍了八百多次都能活下来,应该还是有点能耐的吧?就让我来陪你好好玩玩吧。”
“我上了!”
鼠王挥手砍断一截冰柱将它踢向乙世,然后追逐着冰柱飞行的轨迹朝乙世狂奔而来。
乙世随手劈开了冰柱,一个身影紧随其后抢进了她的视野内。鼠王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制造出了响亮的碰撞声,乙世斜视着护肘上那条新添的伤痕,像是被提起了兴趣一般浅浅地笑了。
鼠王还未站稳就转身回头刺去,乙世立刻架起短刀接下攻击。鼠王收回了偏离轨道的剑刃,旋即便像电风扇一样以看不清的速度挥舞着双剑袭向对手。乙世且战且退,她将短刀架在各个方位铮开剑击,尽管鼠王的攻势如同蝉鸣般密集,她的呼吸也丝毫没有因此紊乱。
“那个叫红崎的都已经抛下你不管了,你还在这里拼上性命跟我战斗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省省吧,我可不会吃你这一套。”
“那还真是献丑了。”
在他们交手过的地方,无论是地面、墙壁还是支柱上都被他们的战火波及留下了又深又长的切口。鼠王跳到高空中利用坠落的重量增强威力,从上方将势大力沉的劈斩狠狠地砍在了乙世横放的刀身上。
仿佛迎头撞上一台重卡,乙世的身形顿时被压得矮了一寸。她用双手卸掉了这股力量,脚下的冰面立即在这道不可估量的冲击下裂开了纹路。乙世低着头有些吃力地说道:
“……不愧是有着和敦敦交手的丰富经验,你很清楚怎么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使出全力呢。”
“你的意思是说跟我一起有和老大打架的感觉吗?好高兴哦,我就当作是你在夸我吧。”
乙世听后发出了开怀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要真是这样可就太好了,毕竟有人教过我对付敦敦这种人的方法啊。”
“你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会以为自己是靠实力击退了我吧?”
鼠王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不然还能是怎样?”
“实话告诉你吧,是我故意把你诱导到这来的,为的就是对你使出没机会用在敦敦身上的那招啊。”
鼠王看见乙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得逞的意味。他惊愕地环顾起四周,发现他们正处于一扇落地窗的隔壁。见状,鼠王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一个“该不会”,但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早已为时已晚。
乙世瞬间将他的压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她颠覆了鼠王靠在刀刃上的支点,将他连人带剑一起推向了那扇窗户。
鼠王被他的力量甩飞出去撞烂了落地窗,他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随即奋力地弯下腰将双手的剑尖插进地板边缘。他现在半只脚都悬在空中,即便暂时制止了差点发生的惨剧,但距离坠楼也只有一步之遥。
鼠王想要赶紧拔出双剑调整身姿,乙世却箭步上前踩住了刀刃让他动弹不得。乙世将手臂搁在膝盖上,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对鼠王说道:
“对了,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叫作‘烟蒂’吗?”
鼠王没有回答,只是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她,乙世却指着鼻子擅自说了起来:
“每个‘缺失者’身上都有一股味道,正常人感觉不到,我却能够闻得出来。那是一种燃烧的味道,是我整天都会在老师的办公室里闻到的味道——对了,就是烟蒂的味道啊。”
“为什么要给我们取这种绰号?”
乙世的脚又将刀刃压下了一分,她露出高高在上的表情说道:
“按照老师的意志,这是为了对你们施加必要的打压。”
“你说什么……”
“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缺失者’一旦用自己的能力来伤害他人,那他的身上就会散发出像东西烧焦一样难闻的味道。”
说着,乙世冷淡地看着鼠王,然后刻薄地描述道:
——“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你这个人简直就是臭不可闻啊。”
乙世说完便毫无征兆地松开了作战靴,从鼠王的面前旁若无人地走开了。鼠王咬紧牙关依次拔出了两柄长剑。他重新脚踏实地,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面向乙世的背影冲着她叫唤道:
“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乙世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看你已经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什么?”
鼠王感到疑惑不解。忽然,数十道伤口同时从他的四肢百骸上绽放开来,鼠王像是现在才知道伤口的存在般迷茫地凝视着溅射在眼前的鲜血。致命的出血量流经他的浑身上下,冉冉地浸润了他所踏足的地面。
他用长剑支撑着身体,视线模糊地盯着乙世问道:
“……你这家伙,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乙世停下了脚步,别过头来看着奄奄一息的鼠王笑道:
“一般的对手或许会被你的气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在我看来,你根本无时不刻都在暴露破绽嘛。想要让这样的你随时随地中上几刀对我来说太容易了。”
乙世将双指并拢背对着鼠王比了一下便拂袖而去。
“反正你的知觉那么迟钝,这点小伤应该不会影响你开车吧。后会有期啦。”
这时,本该是风中残烛的鼠王却突然在她背后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没让你走呢。”
说到一半,鼠王眼中猝然闪烁起了渴血的红光。他流露出一副非人哉的丑恶嘴脸,没来由地精神振奋起来对着乙世的后背嘶声喊道:
——“你没有玩过游戏吗?那些精英BOSS,可都是要打第二阶段的啊!!!”
鼠王的手臂被流泻的鲜血全然覆盖,他沉默着将双剑静置在身边,与此同时,乙世听到背后传来了像是饮水一样的吞咽声。只见包裹在剑刃上的皮肤吸收着鲜血,并且发生了类似脉搏的跳动。鼠王含着血沫大喝一声,两柄长剑随之骤然胀大,同时还像骨架般一节一节地断开。鼠王把变成链状的双剑交叉在眼前,蓄满力后将它们悍然地甩向了乙世的后背。
两条链剑交错着从半空中挥打下来,乙世感到有股魄力在身后横冲直撞,她警觉地转过身来立起短剑抵御偷袭。下个瞬间,三件兵器猛烈地碰撞在一起,犹如车轮行驶在铁轨上般迸溢出了大量的火花。
乙世被这道势不可挡的斩击连连逼退,她在抵挡着迫在眉睫的剑尖时艰难地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拥有进阶形态的‘缺失者’呢。”
乙世在说话间掌握了剑刃的支撑点,她如法炮制刚才的情景借力打力化解了攻势。看着被自己挡飞出去的双剑瞬间摧毁了一面墙壁,乙世有点不敢相信地汗颜道:
“只是打架而已,没必要杀了我吧。你就不怕敦敦会找你的麻烦吗?”
“我——听——不——见!”
鼠王狂笑着缩回了分支,提着重新并拢的链剑扑向了乙世。鼠王的攻击比之前还要不顾一切,他的双眼闪动着疯狂的光芒,从那双眼中再也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乙世在交锋中不断地瞄准时机刺伤他的肢体,但他却像个被杀戮之魂操纵的傀儡一般不痛不痒地坚持舞剑。
一轮交手之后,乙世的短刀上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豁口。鼠王将右手退回腰间,然后近距离将剑尖发射出去冲向了她的喉咙。乙世当即向后空翻,冰冷的锋刃贴着她的后背飞向后方打碎了一根冰柱。乙世在落地后背对着鼠王跑开,在移动的过程中时不时俯身或翻滚着躲避挥砍。
乙世闪到一根支柱后面掩护自己,链剑立即像钻采机械那般锁定了目标,对准支柱的背面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随着两侧的灰尘和碎屑越来越多,挖掘的声音也逐渐近在耳边,而乙世却从容地坐在地上说道:
“我替直兄教训一番他的手下,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你说什么?”
“没在跟你说话。”
“那你恐怕没机会再跟我说话啦!”
鼠王的链剑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支柱的中间部分在蛮横无理的摧残下轰然散架。两条链剑顺势贯穿了绵长的烟雾, 鼠王期待着乙世“游戏结束”的画面,却注意到剑尖上迟迟没有传来刺中肉体的触感。
他连忙挥舞双剑驱散了浓烟,却没能在揭开舞台幕布后见到心目中的场景——乙世从她本该存在的位置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至始至终都只是鼠王在盲目地攻击着自己幻想出来的敌人似的。
鼠王很长时间都只能听到自然界中风雨雷电的声音。仿佛尘世间回归混沌之初,而自己是旧世界唯一的幸存者般,他此刻孤独地愣在了糟乱的走廊上。
“不可能……去哪了?喂,乙世——”
鼠王顿时暴怒起来,激动地乱舞着链剑。
“在哪?在哪里?你在哪?!到——底——去——哪——了!!!乙——世——”
鼠王像是在泄愤一般无差别地袭击着整个作业区间,链剑所到之处没有一砖一瓦能够幸免于难。他被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乙世的执念强烈地左右着,在施展攻击时彻底地放弃了思考。但暴虎冯河的进攻逐渐透支了他的体力,两柄链剑也因为主人丧失了斗志而回归原位。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消褪之后,鼠王在死寂中筋疲力尽地跪了下来。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天而降,将鼠王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她投下的一片黑暗中。鼠王刹那间感觉胸口一紧,一晃神就看到乙世踢中了他的身体。
“啊……!”
鼠王闷哼着仰躺在地上,他感到喉咙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不管是乙世在与他鏖战后安然无恙,还是自己竟然成为了败者的事实。但体力不支的他却根本无法再做出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乙世对准自己举起了尖锐的刀锋。
“你既然想要夺走我的性命,那我就只好为了保护自己而杀死你了。真是抱歉呢,但对于死在我的手上这件事,你应该不会有任何怨言吧?”
“……等一下!”
鼠王的话音被剑风掐断,乙世决绝地刺向了鼠王的喉咙,没有留给他任何说出遗言的机会。鼠王绝望地闭上双眼,他在走马灯中看见了一个暌违已久的身影,于是在临终之际大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小白!”
下一秒,他的耳边传来了剧烈的铮鸣。持久不断的金属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使他感到无比的头晕目眩。
乙世将短刀深深地钉在了他脸旁的水泥地里,她支着剑跨在鼠王身上别有深意地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根本就没有做好死的觉悟嘛。”
乙世俯视着鼠王,眼睛却好像在注视着别的地方,鼠王看到乙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他读不懂的意味。虽然正在与自己面对面的人是鼠王,但乙世所说的却是与他毫无联系的话语,只听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继续道:
——“你当初也是看见我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所以才会放我一条生路的吧?”
鼠王怔怔地看着她,过了一会,乙世的脸上也变得迷惑起来。
“喂,喂,零——你有在听吗?这家伙该不会是静音了吧。喂,零,零——七原同学?那个喜欢装诗人跑到屋顶上看星星但只要我不牵着她的手就压根不敢爬上去的七原同学在吗——”
“我都听到了哦。”
“原来你在呀,干嘛假装听不见啊,真过分。”
她似乎在与某人通话,关注点也从鼠王的身上稍微转移了一些。趁着这个空档,鼠王倏然发射双剑击穿了天花板。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想错失脱离险境的良机。
乙世拔出短刀后跳着躲开坠落的碎石,鼠王则在恢复自由的瞬间拉动链剑将自己升上天花板,随即便消失在通往三楼的窟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