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烟男Ⅸ』安魂曲③

作者:霍诺迷奇 更新时间:2023/10/27 20:00:09 字数:6402

*

七原依然先是不经意地往身旁看去。她本以为会就此迎接一双惊愕的眼睛,没想到乙世不知什么时候与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像是在公共场合有意避讳打喷嚏的流感患者似的。

“你在干嘛?”

“她不是说了凡是接近你的人都会死吗?我才不要被你连累呢,能不能从现在开始别再跟我说话了啊。”

七原很无语地说:

“怎么可能啊。”

此时辉月也缓慢地站起身来,露出坚定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倒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假如七原君曾经犯下罪孽真的是因为落入了某人的圈套,那我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我一直不想与七原君这样的人为敌。”

THE ONE的脸上依旧只洋溢着愉悦和放松两种情绪,今晚的她还不曾表现出过除此之外的情绪变化。虽然众人看起来根本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但THE ONE好像并未觉得受到了侮辱,反而情不自禁地抖着肩膀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她毫不介意地笑道:

“哈哈哈,你们就好好珍惜所剩无几的时光吧,很快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大家一起说笑了。”

七原正想进一步追问她所掌握的隐情,却被一片从天而降的阴影打断了计划。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中断了所有人的思路,每个人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仰望高处。只见笼罩在舞台上空的那团黑影忽然开始急剧膨胀,在三人警惕的注视下快速地进化着,如同乌云掩盖阳光那般遮蔽了灯光架照射出的光芒。

影生兽在吸食了THE ONE的红烟后变得巨大无比,虽然辉月早已见识过影生兽吸收京一的红烟后飞速成长的画面,但二者所带来的成长性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辉月以为上次被敦消灭的那一头影生兽已经很夸张了,但此刻屹立在眼前的这头影生兽和那一晚的比起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辉月面容紧绷地吞了一下口水,虽然THE ONE始终是那副戏谑的嘴脸,但她显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根本不敢想象后果,如果再不尽快采取对策,事情恐怕真的会发展成THE ONE所期望的结局。

一转眼间,影生兽伤口的大小就扩张到了尖刺能够自由进出的地步。眼看着影生兽马上就可以将身体从棘刺上拔下来,七原连忙发动能力从它脚下的阴影中引导出了更多的荆棘。疯狂生长的荆棘像捕兽钳一样包夹了影生兽,不料下一秒影生兽竟然一口咬住了攻击自己的植物。七原见状吃了一惊,影生兽不顾口腔内部被刺破的风险,蛮横地将荆棘一脚踩在地上,犹如饥肠辘辘的公牛撕咬草坪那样狂野地啃食着黑棘。

七原的精神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警觉地盯防着这头不合常理的危险生物。就在这时,她愕然地发现那些穿刺在它身上的荆棘,如今居然正在一点一点地与影生兽的肌肤融为一体。七原的神情流露出了动摇,她没想到这头影生兽甚至连自己的力量都能吞噬。

看着七原有所察觉的表情,THE ONE再一次笑着提醒道:

“你越使用‘月影’拖住它,就会越快让它成长到连你都无法阻止的程度。等到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就会把你们所有人都牵制在这里,而它则会冲出去吃掉外面的一千多名‘浮士德’成员。这场游戏已经是个死局了,不管你们怎样努力,这个世界都会在今天迎来终结。”

这一次就连七原都感到了无能为力。伴随着持续且庞大的食粮摄入,这座舞台终于快要承载不住影生兽恐怖的重量。七原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倘若不用荆棘困住影生兽,那么一切都会立刻结束,但就算继续对影生兽施展“月影之力”,也只会加快它变得无人能敌的进度。

七原已经被敌对颜色的棋子逼至绝境,一旦轮到对方落子,自己就会一败涂地,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在绝望地拖延着这一回合的时间。在难以言喻的重压之下,七原咬紧牙关再度发动了“灰烬之力”。任何事物都没有因此消失,除了七原心中最后一束能带领她脱离深渊的曙光。

她缓缓地垂下了手。然而下个瞬间,辉月猛地发出了不像自己的音量,大声制止七原道:

“七原君,还没到那种时候!”

七原看到辉月已经握紧了武器,对着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的自己冷静地说道:

“没关系的,西塔过去对付影生兽时从来没有借助过‘神’的力量。”辉月格外坚毅地说道,“和你比起来,至少在处理影生兽方面我们才是真正的专家,交给我们吧!”

七原不免感到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大家,自己的肩上承担着人类最后的希望,但辉月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认为过。然而这时,沉默已久的乙世却突然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叹息声,随后百无聊赖地对辉月泼冷水道:

“算了吧,辉月。她说得没错,游戏确实已经结束了,再这样欺骗自己反而很难看。”

THE ONE听了不禁诧异地笑道:

“想不到你偶尔也挺明事理的嘛。”

乙世像回笼觉刚睡醒一样毫无危机感,她把手掌叠在一起将双手摆成狐狸的形状,然后低头摆弄起了自己投射到地板上的手影。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乙世无视了他们的目光,一边漫不经心地玩着地上的倒影,一边疲惫不堪地微笑起来。旋即,乙世露出了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苦笑着抱怨道:

“真是后悔啊,早知道就和敦敦一起去歌舞伎町醉生梦死了,起码不用死到临头还要白忙活一场嘛。”乙世嘴上说着自暴自弃的话,可她的表情却一点也不灰心。“我果然不该坚持那段没有意义的追逐。自己对别人说了要在世界末日之前及时行乐,结果却跑到这种地方来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这算什么啊。”

明明七原刚才自己先自暴自弃了,但却还是下意识地对乙世不悦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乙世对她的埋怨充耳不闻。辉月像是注意到什么那样眼前一亮,随即悄无声息地看向了濑虎等人的位置。乙世忽然面朝THE ONE勾起了嘲谑的笑容,然后话锋一转对她说道: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ONE。在世界毁灭之前,你不是应该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吗?”

THE ONE满不在乎地笑道:

“你想说什么?”

七原也是一头雾水。乙世写意地举起了短刀,随后把手平放在上面,不紧不慢地擦着刀刃抹掉了血迹。当乙世再次将刀提在地面上方时,THE ONE的脸色不知为何蓦地一沉,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连本人都未曾发觉的转变。看到这一幕,乙世眯着眼睛说道:

“你精心设计这盘棋的目的不就是想要除掉我吗?那可真是奇怪了,明明世界毁灭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一块死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为了我另外布一个局呢?”

THE ONE的笑容霎时凝固,乙世的瞳孔中闪过了一道狡黠的光,她继续连续不断地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其实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棋局,我很清楚自己是你设计的游戏中唯一一个不稳定因素,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你的计划消灭了你精心准备好的影生兽。你一定也是担心我会破坏你的计划,所以才会处心积虑地想要事先排除掉我吧?”

THE ONE听后不屑地冷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那头影生兽本来就是一枚弃子,你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吧。”

乙世依旧神情嚣张地说道:

“但你的策略失败了是事实,第一回合是我赢了。可是谁也没有说过这是一个一局定胜负的游戏,难道你不想要挽回颜面吗?”

THE ONE的眼神也变得谨慎起来,乙世继续似笑非笑地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当面做个了断。既然你的眼中容不下我的存在,那么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吧?反正你说过不介意再多耽搁一点时间,那你也一定不会拒绝我的邀请吧?”

说着,乙世非但没有摆出战斗的架势,反倒还十分轻松地把短刀架在肩膀上,摆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嘲讽道:

“事先声明,我可是很有自信的,而你这一回合还是必败无疑。”乙世愈发蹬鼻子上脸,狂妄地笑道,“一想到临死前还能让你耿耿于怀,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呢,ONE。”

THE ONE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已经不经意间消失不见。她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沉默地看着乙世,过了半晌,她才像刚结束一番心理斗争一般舒展了眉头,豁然开朗地问道:

“TWO,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能击败唐神蕉鹿吗?”

乙世晃动着刀背敲打右肩,坦然地说道:

“没有呢。虽然我有信心可以在三年之内超越老师,但我们可能都等不到那一天了吧。”

THE ONE也重新笑了起来,悠闲地说道:

“我知道了,那我就满足你的夙愿再陪你玩一局吧。”

话虽如此,但THE ONE依然处于被捆绑着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乙世比划一下的样子。而在一旁观望的七原也从来没有表示过她想要解放THE ONE的意愿。理论上只要七原不解开对她的束缚,那么就算两人擅自成立了对局,这场游戏也永远不会开始。七原觉得这真是一个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相当不合理的提议,她疑惑不解地遥望着乙世,猜不透她真正的意图。

只见THE ONE缓缓地调整视角,默默看向了那头一直被她视而不见的影生兽。就在这时,影生兽的叫声戛然而止,并像是感应到某种号召一般停止了进食。影生兽的口腔在咀嚼时被荆棘刺得千疮百孔,来不及吞咽的食物顺着它半张的嘴角流下,使它的下巴上沾满了纵横交错的残渣和粘液。它呆然地抬着头,随即,那些位于被食物塞满的巨口之上的眼睛忽然改变颜色,逐渐亮起了那道属于THE ONE的虹色光辉。

紧接着,影生兽的外形忽然极度不稳定起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具庞大的身躯便骤然坍塌溃散,仿佛一杯饮料不慎掉落一般在地上炸开了一片广阔的水滩。

除了THE ONE之外无人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过多久,那滩溃不成军的黑水又一次有了动静。它们像被漩涡中心吸引着那样汩汩地往中间汇集,当抵达中心后,这些液体如同沿着污水管道攀爬的鼠群一般,一节一节地向上聚拢,最后由一股形态不定的液体幻化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生物。

超出知识范畴的现象连续不断地降临,七原的体内随之产生了一种消化不良的感觉。THE ONE饶有趣味地扫视着大家目瞪口呆的模样,随即淡淡地微笑着解释道:

“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影子是可以模仿和变化成任何形状的吗?”

人类形态的影生兽徐徐地迈开步伐走向THE ONE。在从野兽形状的蛹中破茧而出之后,影生兽原本那份惊世骇俗的体积,如今转化成了浓缩在它身体里的一团巨大的压迫感。七原的脸色由于不安而变得苍白起来,辉月也体会到一阵如同潮水淹没胸腔一般沉闷的感觉,而作为游戏玩家的乙世却仅仅只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动向。

伴随着一系列变形的声音,影生兽的右臂缓缓地变化成了一柄细长的剑刃。见到这一景象,七原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她在“月影世界”中遭遇的亡灵。影生兽来到THE ONE面前对着她手起刀落,一瞬间就将缠绕在她身上的荆棘尽数斩断。

总算得到解脱的THE ONE握住了手腕,慢悠悠地活动了一圈自己被固定了半天的关节。在这之后,她又将身体转向乙世,用不带感情的语调对她说道:

“我贴心地帮你把影生兽变成适合跟你决斗的样子了哦。对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唐神蕉鹿和你练习的时候一向都是只用一只手的吧?”

话音刚落,影生兽立即应声将左手背到腰后,摆出了像中世纪贵族一样优雅的击剑姿势。当自己的士兵提剑指向乙世时,THE ONE也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道:

“这头影生兽是根据他的实力设定的,按理说你绝对无法战胜它。我不是说过要满足你的夙愿吗?能在你下地狱之前再给你一次和自己的老师一较高下的机会,我对你还算不错吧?”

乙世却仍然无所畏惧地笑道:

“你还真是不明白呢,我不是都说你这一回合必败无疑了吗?”

THE ONE也轻蔑地说道:

“好吧,我明白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乙世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她的面前便已然响起了一声激荡的金属碰撞声。乙世定睛一看,影生兽电光火石间刺向了自己的眉心,而她也条件反射地立起短刀挡下了攻击,在这分秒之差截断了剑锋的前进路线。直到刀剑相交的回音从场上彻底消弭,其他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战斗已经打响了。这时,THE ONE忽然开口说道:

“还没完呢,TWO。”

乙世的眼角下方突然掠过一丝痛楚,紧接着,她的视野角落溅出了血液,一道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擦伤在脸颊上绽裂开来。乙世惊讶地想到:果然和老师一模一样,总是能够出其不意地把我给伤到。乙世迅速地发力推开长剑,快速后撤拉开了身位。可影生兽即刻紧随而至,就如同在乙世身上连了一根线那般,不断地与她保持同一步调迫近上前。

影生兽以来不及眨眼的速度连续刺出长剑。乙世却不再选择上刀对阵正面袭来的攻击,而是专注地操纵身体避开了所有凌厉的突刺。在将短刀从上至下垂到身后防住偷袭后背的剑击时,乙世的心中暗自分析到:影生兽所使出的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击剑技巧,如果这时候冒然还手,那么百分百会被对方的招式带偏,然后被拖入敌人最擅长的领域当中。

在另一边观战的七原对此感到十分焦躁不安。虽然乙世依然能够凭借出色的眼力,准确地提前判断出对方的下一次打击点,但她每次都是千钧一发之际才惊险地躲过刺杀。说得难听一点,乙世在这场战斗中不仅毫无反抗之力,甚至就连招架都显得十分勉强。七原不明白乙世为什么明明已经到达极限还要提出这场战斗。难道她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胜算吗?既然她的目的不在于战胜THE ONE,那么她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

七原的内心陷入了极端的焦躁当中。乙世和她在一起时总是任意妄为,一向都是不和自己商量好就擅自行动。一想到这件事七原就莫名生气。她每次都因为不了解乙世的想法而无法展开行动。现在也一样,她还是因此派不上任何用场,只能毫无头绪地猜测着乙世心中真正的想法。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而就在七原因为这团无名之火而走神之时,乙世游移的脚步突然顿住,准确地说,是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了平衡,正在自己的眼前向后倒去。

在这瞬间,七原再也忍无可忍——

这一刻,乙世的视野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是因为肉体和精神实在太累了,才会在关键时刻犯下致命的失误吗?不对,这就是我等待至今的机会。影生兽的动作在眼瞳中莫名地迟缓了数十倍,乙世很清楚自己的肩膀马上就会中刀。虽然会不可避免地皮开肉绽,但自己并不会死,因为她可以控制自己露出的这个破绽的受损程度。她确信接下来这一刀不会伤及骨头,只会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制造出一种濒死的假象。

当剑锋的冰冷透过作战服传达到皮肤上时,乙世早已在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就在她准备好迎接斩击的瞬间,刚才还停留在自己肩上的压迫感忽然凭空消失,那件即将砍中自己的兵器,也连同它所散发的那份寒意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到习以为常的灰烬又一次飞舞在自己的眼前,乙世那张疲惫的脸上对着熟悉的画面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结果就在乙世放松警惕的时候,地面上突然伸出一根黑影缠住了她的右脚,将毫无防备的她从原位上抛了出去。

“欸——”

乙世的后背就这样狠狠地撞上了大屏幕。她被震得咳了一声,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她强忍着头晕目眩直起身来,忍无可忍地朝着七原大声喊叫道: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七原不耐烦地回答道:

“不是你自己让我支援你的吗?”

乙世又指着缠在自己脚上的黑影,摆出一脸又气又好笑的表情问道:

“那你这又算什么?蹦极时候的安全绳吗!”

七原也很不耐烦地说道:

“你好烦啊。亏我还以为你想出了什么好的对策,结果根本只是着急送死而已嘛。”

辉月也在对面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而处在三人中间的THE ONE却忽然感到大事不妙。

THE ONE看着影生兽残缺不堪的右臂,脸上竟然出乎意料地浮现了严峻的表情。虽然从局面上看是自己赢得了这一回合,但乙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击败自己,而她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踩中了乙世的陷阱。如今乙世掌握了能使“灰烬之力”复活的秘密,七原也会再次成为这个计划中最大的威胁,THE ONE意识到自己没有时间再迟疑下去了。

下个瞬间,七原猛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能量波动。她快速扭头看向危险的来源,只见影生兽那双虹色的瞳仁此时正死死地锁定着自己。七原不由自主地想起森中说过:她的能力是破坏处在视线焦点上的任意事物。七原对它抬起手思考她该施展哪种能力抵消冲击,正当她犹豫之时,一个身影倏然从眼前一闪而过——

七原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乙世。

威力巨大的能量波击中了乙世。储存在战术背心口袋里的枪械零件撒了一地。七原听到身后传来舞台桁架在剧烈的撞击下垮塌的声音。辉月在另一侧大惊失色地悲鸣着乙世的名字。就在乙世停留于半空中的刹那,七原好像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鲜血。

……乙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答呢?

七原双目无神地抬起头来,她的脸颊忽然发生了破碎,一粒面部的碎片从中脱落下来,露出了隐藏在后方的黑色空壳。

她的潜意识又沉没在了那片黑色的海洋之中,

她静默地下潜着,不再因为海水而感到窒息。

仿佛有傀儡师在操作着这个场景,一对黑色的手掌在背后逐渐清晰。

来自黑暗的拥抱从左右两侧环绕着这位孤独的溺水者,一双绯月般赤红的双眼审视着这个死寂的身影,对她发出了从海底深处传来的遥远召唤:

“——拥抱黑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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