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次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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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叶形状的光影透过白帘在七原的脸上摇来晃去，她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猛然惊醒，强光直射使她的眼前像是在下亮片一样五彩斑斓。七原保持着目前的姿势不停地喘气，颠倒的视角中出现了一面掉漆的墙壁，阴暗的墙角中蚁集着大量潮湿的霉菌。
七原饧着眼仔细检查起了身处的白色空间，空气中弥漫的消毒药水味也慢慢明显，她逐渐醒悟这里恐怕是学校的保健室。本来七原还有诸多问题需要思考，结果她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我们学校的装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破旧了？七原尝试先行坐直上身，后颈却在抬动时发出一阵剧痛，她捂着痛处躺回原位“嘶”了起来。
难道是头部神不知鬼不觉中受到什么东西的重击，在不省人事的时候被哪位热心肠的同学送到了保健室里来吗？可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倒下的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虽然七原并不相信普通的碰撞能让大脑失忆得如此彻底，但她的脑海中的确完全没有自己离开过教室的记忆，甚至连自己早上几点到校、今天是星期几、以及上课要讲哪几个科目都想不起来。
七原拖沓地侧过头，隔着帘布感受来自窗外的暖意。现在显然已经不是清晨，天气也没有寒冷到让人想要卧床不起的地步，这个时候再起床理应没有太大难度，但七原却感觉头脑和身体都异常的沉重。她注意到靠在身下的枕头和床单散发着霉味，那是一股许久没晒过太阳的味道，而自己印象中的羽凉大学绝不会像这样疏忽公共卫生。
“……唔。”
七原艰难地把全身挪到床边，笨手笨脚地拉开了遮掩的门帘，保健室里的另一个人听到这番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她看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办公桌前，在一个网页上与电脑一同下着日本将棋。七原一边弯下腰穿着室内鞋，一边时不时朝校医瞟去两眼，然后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那个，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请问负责保健室的天野老师今天休息吗？”
校医闻言转动靠背椅的方向，一脸奇怪地看着七原回答道：
“你在说什么呢？这间学校的保健老师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呀。”说着，他又用不易察觉的音量小声嘀咕了一句，“毕竟，我也从没听说过还有第二个人愿意来这所高中的保健室啊。”
七原此时穿好室内鞋站了起来，耳边回响着校医那句与实际情况出入的话语。“高中”？是不是他口误了呢？她疑惑不解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自信地应答道：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七原反复确认了自己果然不认识面前这名男子。校医也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露出了职业性微笑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我早就看惯了那些学生鼻青脸肿的样子，但你的脸长得这么漂亮，要是像她们一样被人打花也太可惜了。你的外表看起来倒是挺安分的，我不懂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来到这个学校呢？”
“……怎么会？那当然是升学考试……”
七原稀里糊涂地说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费劲地转动着脑筋，似懂非懂地解读着校医话中的一些字眼：什么鼻青脸肿？什么打花我的脸？是指我被送进保健室之前发生的事吗？莫非是有人故意袭击才害得我昏迷不醒的吗？可我好端端地走在校园里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挨一顿揍呢……
校医一时瞪大了眼睛，诧异地对她说道：
“我可从来不知道来这间学校还要参加升学考试啊。”
七原也感到一头雾水，说：
“我也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保送资格。”
“说什么‘保送资格’……”校医讲到一半忍不住笑了，“这种地方不是不管什么人只要想来就能来吗？”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按照外界的说法，这间可以算是新东京市内最好的学校了。”
“最好？”校医再一次感到讶异，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嘛，可能对你们而言确实是这样吧。”
“……是吗？总之谢谢您，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七原在向校医鞠了一躬后仍是一知半解的状态。“我们”的意思是像我这种通过高考来升学的普通学生吗？也就是说他和飞鸟一样曾经是在国外深造的留学生？社会上的确有不少爱搞学术攀比的人存在呢……她心不在焉地走向房门，正准备伸手去抓门把时，保健室的门就从外面被人猛地打开了。
乙世匆匆忙忙地推门而入，她握住门外的把手时还弓着背，后脚也依然停留在空中，看起来像是一路奔跑过来的样子。
七原惊讶地盯着乙世，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的外貌，如今的她身着一套自己从未见过的装束：黑色的长袖上衣、同样是黑色的百褶裙、宽大的三本线衣襟上用红领巾打着蝴蝶结，也就是俗称的“水手服”。虽然乙世平时也穿着水手服，但并不是这种学生制服的款式。
“哟！你醒来的正是时候，一年级那帮人刚好都被我给收拾完了。我们快走吧！”
“……发生什么事了？话说你干嘛这副打扮？”
七原来回审视后才肯定眼前的人确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乙世。等七原说完，乙世轻微地挺起下巴指了指七原，然后戏谑地说道：
“你不也是吗？”
七原如梦初醒地低下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并非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毛衣，而是不知不觉间被人替换上去的全套高校款水手服。乙世若无其事地转身作势离去，背向七原欢快地叫嚷了一句：
“跟我来吧！”
七原赶紧出手逮住了她就快抽出门外的腕部，语气相当不愉快地对乙世质问道：
“我就说后颈怎么突然疼得厉害。是你故意打晕了我，然后强行换了我的衣服把我带到了这里来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赶快给我好好解释清楚啊。”
“没错，是我干的啦，真是抱歉哦。”
乙世恬不知耻地打趣着七原，那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让人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赶在七原恼羞成怒之前，乙世的嘴角勾起一弯得意的笑容，故弄玄虚地对她说道：
“说明不如亲身体验来得快。反正我也把这条走廊打扫干净了，你就自己来见识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