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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夕阳在傍晚的钟声里沉入水天之间。历抱着一袋晚餐的食材、踩着黄昏的尾巴回到家中。
走出村庄、进入森林、再走一段石子路,才能看见历家的轮廓——那是一间仿佛童话故事一般的复式木屋。
历初来乍到时就不受村民待见,所以只能在远离村庄的深山老林中住下。由于两地相隔甚远,历每次结束工作回到家中都已是夜晚时分了。
因为工作关系,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里。为了保护屋里收藏的大量珍贵书籍与魔法道具,她每天临走前都会给门锁上一道“生人勿近”魔法。但凡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屋子,门锁上的魔法就会产生巨大的阻力将入侵者拒之门外。
长途跋涉的历停在门前,然后对着兢兢业业的门锁说道:
“辛苦你了。”
这是解咒的话语。
确认过历的声音与指令之后,门锁应声解开。历抱着食材用肩膀推开了家门。
“我回来了。”
当历开口如是说道的同时,黑暗的卧室中有一道轻浮的声音率先发言道:
——“你回来啦~!”
那道声音说完之后,屋子的阴暗处又传来了一阵天真的笑声。而无论是轻浮的声音还是天真的笑声,历都一律皱起眉头不理不睬。
她将魔杖指向天花板,把魔力注入灯泡之中。受到唤醒的灯光顷刻明亮起来,将光芒洒满了这间一览无余的林中小屋。
与此同时,轻浮的声音与天真的笑声的主人也在光明中现出原形。
“真是的,现在都已经是电气时代了,哪还有人会有这种原始的方法照明啊。噗噗~”
说话的是一位貌似与历年龄相仿的少女。她皮肤苍白,长着赤瞳獠牙和精灵般的尖耳朵,穿着一身西装马甲并披着一件仿佛蝙蝠翅膀一般的黑色斗篷。她的背后没有长出翅膀,却能像鼯鼠一般悬浮在空中。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态,漂浮在天花板上兴味盎然地俯视着历。
——这种有着精灵的相貌却又形似人类的超自然生物被称为“吸血鬼”【Vampire】。
与魔女一样诞生于欧洲的中世纪,跟魔女的渊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随着时代发展,他们又成了魔女们最不愿与之为伍的存在。
理由其实很简单,
魔女保护人类,
而吸血鬼伤害人类。
理念相悖的二者注定无法共存。
对于头顶的吸血鬼,历虽然没有抬头看她,但却十分清楚来者何人。只见她一脸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叹气道:
“……怎么又是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够善罢甘休。”
“什么你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的名字是巧哦。”
说着,自称是巧的少女从空中下降,然后顺势飘到历的面前。历对于这段突然拉近的距离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就像白天那样伸手按住了对方的头阻止她继续靠近。
“好了,我知道了。满意了的话就快点离开吧。真是的……为什么那道魔法对你完全不起作用……”
听罢,巧摆脱了历的手掌飘到她的身边说道:
“原来你在门上施了魔法啊!难怪我每次想进来都有一阵风想要把我吹走!我还奇怪为什么森林里会突然刮风呢……”
巧一脸天真无邪地抵着下唇说话,历为此垂头丧脑了起来。
“……看来还要加大施法的强度。”
“不过你不用灰心啦,你在同类里已经非常优秀了。”
“这还要你说?”
“因为我实在太强了,所以你妨碍不到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用太难过啦。”
“……是吗,我倒是很想试试把像你这样的吸血鬼变成一头羊,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呢。”
“羊就算了吧!要是行动不便的话可就没法把你带回去了呢,非要变的话还是变一个有翅膀的动物吧,这样就能可以载着你飞回去啦~”
“什么飞回去啊!要我说多少次,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才不要当什么吸血鬼的眷属!”
在用无情的话语拒绝了巧之后,历像倾泄怒火一般暴躁地将装食材的纸袋放在桌上。由于动作过于粗鲁,处于封口处的苹果在剧烈的震颤中飞出了纸袋,摔落在粗糙的地板上。
见状,历咋舌一声正准备弯腰拾起,巧却抢先一步捡走了那颗苹果。然后,她一边说着“我要开动咯~”,一边就要对着苹果摔坏的部分下嘴。
但在那之前,历却不由分说地从巧的手中夺走了苹果。
“不要动我的东西!”
“呜呜,不要对我那么凶嘛。人家只是想对你报恩而已。”
巧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抽搐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出这番话语。对此,历只是不耐烦地咬起了嘴唇。
“……如果你指的是那件事的话,能不能不要再提了。要是事先就知道你是吸血鬼的话,我是绝对不会从那个猎人手下救你的。”
历一边将苹果放回纸袋里一边说道:
“倒不如说,如果要给人生的苦难颁奖的话,我一定要给救了你这件事发三枚金牌。”
“我也是呀~跟历相遇这件事是我此生最重要的回忆,我一定要给这件事发好多好多的金牌!”
“……你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
“你就跟我走吧!只要去了我那里,就再也不用见到那群轻视你的人类了。”
说着,巧抓起历的手臂像秋千似的摇荡起来,历很快就不耐烦地挣脱了她的双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保护村民的义务,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历说话时疾言厉色地瞪视着巧,希望她能从这份态度中感受到自己的坚定。但巧却收起了笑容,百无聊赖地说道:
“可是,村民根本不认为你能保护他们,只是让你给他们生火和修电灯泡而已……”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历咬牙切齿地扶着额头抱怨道。与此同时,巧又不顾前车之鉴地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然后甩着手说道:
“跟我回去吧!虽然大部分吸血鬼都只把眷属当做是奴隶,但我是绝对不会那样对你的!”
“你什么都不懂……这不是待遇的问题。保护人类是我们的责任。”
历依然一脸正色地拒绝,但巧却始终不依不挠。
“我说的是真的!我很喜欢你,所以会对你很好的。”
对此,历仍然义正言辞道:
“从与信徒订下契约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必须遵守约定——”
“——啊!”
不想,在历说到一半的时候,巧突然重新露出笑容来打断了她。
“对了!你跟我回去的话还能吃到好多好吃的。不光是蔬果鸡肉和点心,我们那里还有好多你们吃不到猪肉、牛肉和羊肉,只要你喜欢我全都给你拿来!”
“……咕噜。”
“唉?可以吗?”
巧满怀期待地盯着历,但历却忽然充耳不闻地转过身去处理食材。
“……炖菜要怎么做比较好吃呢。”
“不要不理我啦!”
巧不胜其烦地飘到她的耳边嘀咕道:
“我们继续聊食物嘛~你喜欢吃肉吗?你喜欢哪种动物的呀?你喜欢炖肉吗?烤肉喜欢几分熟呢?呢呢呢呢呢呢——”
“你给我滚!”
历咆哮着将魔杖指向巧。
只见在几乎没有空气流动的房间里突然卷起了一阵飓风。风暴在将屋子里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的同时不由反抗地席卷了巧的全身,接着便粗暴地将还在发出“唉唉唉唉”的声音的她带出了窗外。
等到巧的身影和声音一同消失不见之后。历将魔杖指向窗台锁上了窗户,然后对着满目狼藉的屋子又是一阵叹息。
“……还是休息一会再来整理吧。”
——叩叩叩叩叩。
“……”
结果,一串在历听来非常刺耳的敲打声在窗外响起。历不禁捏着鼻梁咬住嘴角以此忍耐心中的狂躁。
她本想对这阵噪音不管不顾,可窗外的人却变本加厉起来。
——叩叩叩叩叩。
——梆梆梆梆梆。
——叩叩……
于是,历再也按捺不住。她箭步冲向窗台推开窗叶冲着不速之客吼道:
“你有完没完啊!”
对此,窗外的巧不禁蜷缩起来畏惧地说道:
“你别生气啦……我是来跟你说别的事情的。”
说着,巧径自凑近了历,然后将一支盛着鲜红液体的玻璃瓶放在了窗台上。
“来~这个送给你。”
历不屑一顾地瞧着那瓶不明液体。
“这是什么,难道是你偷来的福灵剂吗?”
“怎么可能啦,优雅的生物绝不偷窃!”
巧扬起下巴来得意地说完,继而解释道:
“这是我的血液。遇到危险的话就把它打碎,我会循着气味来到你的身边。不过如果是普通的生物的话,闻到吸血鬼的气味就该逃跑了吧。”
但历似乎并不在乎这瓶血液的作用,只是拐弯抹角地说道:
“我要是收下它,你就不会再来纠缠我吗?”
与之相应的,
巧拖泥带水地说道:
“你最好收下吧。现在世界不太和平,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再见啦~”
说完,巧挥了挥手,然后便在历的面前化作一群蝙蝠飞向了森林的尽头。
“……真是的。”
等到巧的气息彻底消失后。
历才不动声色地将血瓶收进口袋。
接着,她独自走向了狼藉不堪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