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复仇Ⅰ 』黄昏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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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的监管所内，
红崎和冬月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人关心对方正在做些什么。他们坐的这张长椅兼具“椅子”和“床”的功能，长度刚好允许一个人躺下来，缺点是翻身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的，否则一不留神就会滚到地上。听说这是因为关押在这里的“缺失者”很快就会被转移，所以他们认为这个地方没必要建造得太过舒适。
监狱里除了两张长椅外就只有天花板上的一盏灯，那盏白炽灯如同月亮在水中的倒影一般无暇，蓝色的金属墙面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冰冷的光泽。红崎的手指反复蹂躏着装有炒面面包的塑料袋，冬月的手里也拿着同样的东西，但他只是无动于衷地抓着面包，一言不发地看向监狱里侧的那面墙壁。
红崎想起了两人还像正常人一样在高中上学的日子，那时他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午休的时候第一个冲进食堂抢购限量五十份的炒面面包。其实炒面面包并不是他们最爱的食物，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兴趣。至于味道嘛，吃过以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吧。真正令他们无法自拔的不过是那份拼命得到什么东西的快感罢了。
更何况就算是最喜欢吃的东西，天天吃迟早也会腻得想要换换口味的，这也是为什么红崎和冬月都不打算吃这个面包的原因。
他们最开始住院的时候还吃得很丰盛，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需要用到餐具的食物。看守说过绝对不能让他们碰到刀叉，而虽然不像西餐刀那样锋利，但只要善加利用，筷子和汤匙一样可以变成致命的武器。起初他们都很嫌弃医院里只有盐的鲭鱼和淡得像水一样的味噌汤，现在他们才知道当时吃的那些饭菜有多么弥足珍贵。
傍晚看守过来把面包交给他们的时候，红崎趴在栏杆上吵着要他给自己买虾仁炒饭，结果对方却告诉他，如果一定要吃的话就只能像印度人一样用手来抓。红崎无话可说，只好作罢。
“你们待的地方可是没有洗手池的，那样子吃完以后手就只能放在衣服上擦。我想你应该不想吃得满手都是油和饭粒，然后把它们蹭得身上到处都是吧？”
看守冷酷地说完这句话后，便一脸冷漠地坐回监狱面前的椅子上看起了报纸，一直到现在。
栅栏门后面不断传来塑料袋被挤压的“喀啦喀啦”的声响。红崎忽然不小心弄破了面包的包装袋，原本鼓鼓的塑料袋发出“砰”的一声迅速地瘪了下去。红崎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可恶，里面的油都弄到我的手上了，这袋子黏糊糊的好恶心啊。”
冬月依然沉默不语，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看守听到他说话便转过头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红崎知道那是“别有什么坏心思”的意思。
红崎终于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面包，由于大部分卷心菜都在他糟蹋面包的过程中被挤出来贴在了塑料袋上，因此他并没有吃到本该有的那种脆脆的口感。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面包，一边看着冬月的侧脸对他说道：
“我说，冬月，你真的一口都不吃吗？”
红崎面无表情地咀嚼着，然后咽下已经嚼烂了的面包和炒面，平静地说道：
——“毕竟，这说不定就是‘最后的晚餐’了啊。”
看守突然合上了报纸，冬月被他制造的动静吸引，慢慢地扭过头看向了监狱外面。看守毫无紧张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和Zippo打火机。他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用指甲掀开了打火机的盖子。红崎也看了过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手指。看守打起了一束火苗，就在这时，红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如同按下了快门，那团摇曳的火焰只是膨胀了一瞬就像照片一样静止了。
红崎一下子扔掉面包站了起来，大喊道：
“——终于来了！”
红崎猛地一合掌，伴随着一道耀眼的橙光，挡在他们的面前的那些栏杆瞬间就被“轰”的一声炸飞了。但不知为何，四周并没有突然间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感应装置也没有按照它被设置的程序喷出无数催眠气体。门外的看守被扑面而来的爆风掀翻，却没有立即爬起来阻止二人接下来的行动，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很快就被蔓延而来的浓烟所掩埋。
四分五裂的铁栏被爆炸产生的气流吹向半空，烧焦的金属末梢在空中拖出一条条烟的轨迹，随后这些残骸又重重地坠落下来，乒铃乓啷地砸在了桌面和地板上。本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厅里的那群执行官一定会马上冲进来拿枪口指着他们两个。然而走廊上异常安静，好像没有任何人听到他们刚刚发出的声音。只有红崎和冬月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就在不久前——时间的流动静止了。
红崎快步从还在冒烟的监狱门前离开，冬月也小跑着紧随其后。关押他们的地方位于这座建筑物的最深处，两人奔跑着穿过没有任何盆栽和摆设的走廊，来到了执行官的办公区域。外面的执行官也全部失去了行动能力，所有人都像雕塑一样僵硬地凝固在原地。
这些训练有素的执行官此刻全都显得毫无威胁。冬月突然停下脚步，红崎也疑惑地停下来看着他。此时此刻，冬月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接着，只见他一脸阴沉地朝这些人伸出了手。这个时候不管对他们做什么都不会遭到反抗，冬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瞪着这个大厅里所有的执行官，狠狠地说道：
“现在要杀你们简直轻而易举！”
红崎折回来拦住了他，对他说道：
“等一下冬月，我们没时间做多余的事情了，快走！”
红崎紧张地拽起了冬月，而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两人的背后突然响起了一片上膛的声音。他们吃惊地回过头去，刚才还静止不动的执行官这一刻全都举起步枪瞄准了他们。红崎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们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就纷纷变了一个姿势，就好像他们正在玩“123木头人”的游戏一样。与此同时，那些充斥在日常生活中的喧嚣再一次涌入了他们的耳中。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时间似乎重新开始流动了。
下个瞬间，监管所的自动门发出一声“咻”的机械音打开了。红崎蓦地感到背脊一凉，一股这辈子永远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的压迫感从背后慢慢地靠近了他们。红崎僵硬地向后看去，被一个身影挡住的自动门缓缓关闭——乙世一脸悠闲地站在不远处，微笑着说道：
“你们果然早就计划好要怎么逃出这里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