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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内快步来到马路对面。又有另一个人从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座里走了出来,但后座的车门没人打开,看来车里一共只有他们两个。驾驶座那边的男人“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飞鸟则面向饭店的大门站在朝向马路的车门旁。飞鸟是个出了名的美少年,他的侧脸只是惊鸿一瞥也会把人迷住。飞鸟和同行的那个男人都没有注意到段内接近了他们。就在他们准备一起上楼时,段内出声叫住了二人:
“小少爷,您回来了。”
飞鸟和那个男人闻声看向了他。那个男人段内见过,确切地说是见过那张脸,就在千秋的身边。他是千烟会中的五胞胎之一,名叫真影剑。飞鸟还穿着那种带有风帽的冬季大衣,而且是风帽边缘有绒毛的款式,让人感觉像他刚从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回来。难道国外这个时候还很冷吗?不过他很久没回国了,也可能是不清楚国内现在的气候。估计他以为这边还是要穿冬天的外套的天气,其实日本到了五月已经开始逐渐升温了。
“是你啊,段内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哥最近还好吧?”
看见了段内后,飞鸟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刚才飞鸟的脸上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如果他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却突然收起了笑容,段内一定会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们之间没什么交情,飞鸟对他爱理不理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段内总感觉飞鸟对他似乎过于冷淡了,让他怀疑飞鸟是不是听说过自己和他哥哥过去的事情,所以心里一直对他有什么偏见。飞鸟的嘴角扬起微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地说道:
“我哥他在楼上吧?能不能给我带个路呢。”
“少主知道您回来了吗?他正在二楼的包间跟其他人谈生意,我要先打一个电话通知他一声。”
段内拿起了手机,飞鸟却说道:
“不用了,我想稍微给他一点惊喜。”
段内蓦地感觉毛骨悚然,嘴巴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是!我明白了。”
尽管自己是个大人,但段内却总是在飞鸟面前抬不起头来。飞鸟对自己不太友善,但也并非充满恶意,可段内却依然对他感到恐惧。他觉得这是因为飞鸟的眼神中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咄咄逼人。虽然飞鸟还在上学,但他的身上却散发着根本不属于学生的气息。段内知道那副身体里面装着一个远比外表年龄要高深的灵魂。他赶紧移开目光,避免了与飞鸟四目相对。若是与藏在那双眼睛后面的人格对视,段内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把自己要杀千秋的事情说出来。
飞鸟对待叛徒从不心慈手软在组织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就算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段内也能想象出那个场面。飞鸟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但他办事的手段却毫不留情。这种表里不一的性格和令人忌惮的感觉,不禁让段内想到了《教父》里的小儿子麦克。
“请跟我来吧。”
说完,段内便在前面带路,飞鸟和真影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饭店。
这家饭店今天表面上有在营业,但到了这个时间一楼却还是空荡荡的,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厨房的大型抽油烟机在不断地发出巨大的噪音。这栋建筑只有两层,一楼的左侧有一部电梯,但是仅供餐车使用。段内带他们走上了楼梯,千秋没有告诉他是哪一个包间,但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他们,千秋一定会派人守在门口,究竟是哪一间到时一看就知道了。当三人抵达二楼时,段内果然看见鼠王站在其中一扇门的面前。
鼠王听到有人走了过来,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这边。看到来的人是段内,他一脸无精打采地发出慵懒的声音说道:
“怎么是你啊?你为什么上来了,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段内疑惑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心想道:差点忘了,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就是千秋的司机。他说:
“来了一位客人想见少主,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吧。”
“喂,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应该知道他说过在他们出来之前谁都不准进去的吧?”
鼠王的口气非常恶劣,段内觉得他一定是对自己被千秋呼来唤去感到不爽,所以才迁怒于他。
飞鸟忽然从段内的肩膀后面探出头来,用欢快的声音说道:
“哟,这不是黑幻嘛!一年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鼠王一瞬间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脸上涌现出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的强烈反应。
“小少爷?!我没看错吧?你是真人吗?!”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呀,我当然是真的啦,不信你可以自己摸摸看啊。”
说着,飞鸟走过段内身旁,面带微笑,张开双臂向鼠王走去。
“啊哈哈哈哈!小少爷这是要跟我来个久违的拥抱的意思吗?我好高兴啊!”
鼠王也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毫无防备地张开手臂走向了飞鸟。
就在段内感叹“我都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原来这么好”时,飞鸟忽然收回了手,猛地一拳打在了鼠王的小腹上。
鼠王猛然吐出了一大口白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弯曲。飞鸟粗暴地把手臂搭在鼠王的后颈上,收紧臂弯勒住他的喉咙,稍微使劲将他的脖子向下拉,恶狠狠地对他说道:
“我说才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连主人都换了啊?你那么听我哥的话干嘛?你是被他的奶喂大的吗?”
“唔……小少爷,我的大脑充血了,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飞鸟松开了手,抓住鼠王的衣服后面把他拉了起来,然后又一拳朝他的鼻子打了过去。
鼠王的鼻孔流出了鲜血,他的五官拧在了一起,捂着鼻子蹒跚地向后倒退。飞鸟一边逼近他一边冷笑着说道:
“怎么样?血都放出来了吗?现在是不是稍微清醒一点了?”
飞鸟抬起了脚,但没想到下个瞬间,鼠王突然快速地矮了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跪在了他的面前。
鼠王脸朝下,发出嗓子都快要喊破的声音大叫道:
“请等一下——!!!”
飞鸟的脚还保持在半空中,看着他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鼠王仍然低着头,鼻血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毯上。他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说道:
“不好意思啊小少爷,我忘记告诉你了,其实小白过一阵子就要结婚啦。所以我们先说好哦,等一下能不能不打我的脸了?我总不能鼻青脸肿的去参加她的婚礼吧?啊哈哈哈哈哈。”
飞鸟放下了脚,笑着说道:
“原来白实要结婚了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跟我说。算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发一张请柬哦。好啦,我知道了,来,我拉你起来。”
说着,飞鸟弯下腰向他伸出了手。鼠王抬起了头,毫不怀疑地抓住了那只手。飞鸟突然一把将鼠王拉了起来,然后将他的手臂别在自己背后,用手腕顶着他的手肘,使出了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以手肘为支点折断这条手臂的关节技。
鼠王立即惨叫了起来,艰难地说道:
“……啊啊啊,小少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背着你帮‘东塔’做事,还让西塔的人和千秋知道了这件事。”
飞鸟眼神凶狠地说道:
“我才不关心你的社交情况。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才对你生气的吗?我打你是因为你输给了矢岛乙世,害得我在那个阴阳屁精面前很没面子。”
“小少爷,你刚刚说的不是日语吧?”
飞鸟抓住鼠王的手臂向前一拽,随手将他扔在了地上。鼠王整个人扑在地板上,他刚想爬起来,飞鸟就跳起来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上。
段内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鼠王像被钓上来的鱼一样弹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差点就吐血了。飞鸟骑在他的腰上,不怀好意地笑道:
“喂,你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僵硬啊?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才输给她的吧?你这个样子真的还能派上用场吗?我当初可是看你很能打才会要你的啊,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啊——!”
说着,飞鸟就猛地抓起他的双手向后拉去。
鼠王顿时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