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复仇Ⅷ』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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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转身！把你那辆摩托车的钥匙扔过来给我！”
身后传来了陌生男人威胁的话语。听这个口气，对方的手里应该有枪。
夜深人静，海上没有任何船只经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海浪拍打在桥墩上的声音。乙世继续趴在栏杆上眺望着漆黑的海面，波澜不惊地背对着那个人说道：
“放弃吧，那辆车坏了，我站在这看了半天风景就是在等人过来修。就算给你钥匙，你也开不走它。”
那个男人大声说道：
“我知道怎么修！你告诉我坏的是哪个地方就行了！”
“我不知道那个部位叫什么。”
“那就用手指给我看！”
“我能先转过来吗？”
男人对她大喊道：
“不准动！你从最开始就是在耍我对吧？！其实你的车根本就没有坏！别浪费时间，放下摩托车的钥匙，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乙世没有再说什么，将手伸进了口袋里，但拿出来的却不是钥匙，而是手枪。
在男人举起手枪的那一刻，乙世就已听出了他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不然他一开始就可以直接开枪杀了她夺走钥匙。而在发现自己被她愚弄后，男人依然没有选择开枪，这一举动更加验证了乙世的想法。
就在这时，这段影像中断了。
乙世的眼前已经很久没有浮现过画面了。好像有十年之久，也可能没有感官上那么夸张，说不定实际上只过了十分钟而已。刚才看到的是梦境吗？可是如果是梦的话，细节也未免太丰富了一些，但乙世的脑海中并没有这段记忆。不过对于自己而言，杀人就像喝水一样平常，所以做过却忘记了的可能性也很高。但不管是做梦还是回忆，会做这两件事，就说明她还活着。
由于紧闭着双眼，乙世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但她能意识到自己已经苏醒了过来。她朦胧地感觉到有人在房间里走动，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开，窗帘也是拉着的，不慢慢适应着光线睁开眼睛，也不会感到刺眼。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靠近窗户的半边床上，白色的窗帘上映出了一片暗沉的红光。那是夕阳吗？
下个瞬间，房间门口响起了开门声，乙世连忙看了过去，出现在门后的是真影将要离去的背影。乙世想出声叫住他，但喉咙却被一股液体堵住了，使她没能清晰地发出第一个音节。乙世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她拿起手一看，发现上面沾满了黑色的血。真影听到声音后赶紧回过头，匆匆地赶了回来。
“乙世，你醒了。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真影来到床边关切地问道。
乙世坐了起来，却感觉身体异常沉重。也许是看见她的脸色很差，真影的神情中流露出了担忧之色。乙世看向了他，开口问道：
“真影先生，你这是要准备出门吗？”
真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还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乙世接过真影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又问道：
“我昨晚是怎么回家的？”
“是矢岛先生带你回来的。”
乙世听了以后追问道：
“敦敦也来了吗？那在他来之前，我把段内解决掉了吗？”
真影皱着眉头回答道：
“是啊，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乙世看着他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缓缓地露出了笑容，说道：
“但你这可不是‘事情已经结束了’的表情啊，而是像想要对我隐瞒些什么又害怕瞒不住一样。”
真影如同被问及机密一般沉默不语。乙世笑着说道：
“放心吧，真影先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的，告诉我吧，而且就算你守口如瓶，我也会自己用小行星去查的啊。所以，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吧，真影先生。”
听到她这么说，真影沉默着坐了下来，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了起来。
“段内逃走了，但西塔已经对他展开了全面追捕。我们的人也在四处寻找他，如今他被抓到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说是事情已经结束了也没有错。”
乙世注意到不自然之处，放下了水杯，问道：
“今天是几号？”
“今天5月3日了。”
“下午吗？”
“是啊。”
真影不明所以地回答道。乙世继续说：
“段内身上的东西昨晚应该都跟他的衣服一起被火烧掉了。在现代社会，一个既没有钱又没有证件的人是哪都去不了的，面对这样一个人，西塔居然过了整整一天都还没有抓到他吗？”
真影却理所当然地说道：
“段内好歹也是在千烟会混过的人，应该也知道不少不用花钱也不需要证件就能过夜的地方吧。”他还补充了一句，“我们本以为他会躲到理部那去，结果一过去才发现理部的家里也已经人去楼空了。”
乙世又意味深长地笑道：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他改变了自己的样貌，因为影子是可以模仿并且变成任何形状的。但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那也就说明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真影低着头，一边聚精会神地削着苹果的皮，一边说道：
“无论原因是什么，你都别再管这件事了。西塔在知道你的情况后应该也不会再强迫你参与这次抓捕行动了，之后他们肯定也会派其他人来代替你的吧。”
乙世在床上剥了一个橘子，掰下其中一瓣放入口中，然后问道：
“对了真影先生，你的哥哥呢？我当时赶到停车场救直兄的时候没看到他，他没事吧？”
真影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即便恢复了平时的姿态回答道：
“谢谢，他没事。虽然他为了保护小少爷头部被砸伤了，但后来零小姐来了帮他治好了头上的伤，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原来她也来了啊。乙世想到，随即看着真影笑道：
“那就好。抱歉，真影先生，是因为我叫了直兄回来，剑先生才会跟他一起回国的。如果我没有让他回来，你哥哥也就不会受伤了。”
但真影却一脸严肃地说道：
“不，你不用在意。我想剑哥一定在决定追随小少爷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就算要他为了小少爷而死，想必剑哥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他知道那就是他的职责。我也跟他一样，或许有一天我会为了你和矢岛先生而死，但就算发生那种事也无妨，因为那就是我的工作啊。”
乙世却虚弱地笑道：
“……不是的，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能够独立解决这件事的话，就可以避免这次的伤亡了。在这一点上，我还要感谢段内呢，多亏了他和我之间发生的这场战斗，我才难得能睡上一个好觉。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每天晚上都因为上次留下的伤引起的剧痛而疼得难以入睡。”
真影吃惊地说：
“可是昨晚医生帮你检查身体的时候，你腹部的刀伤已经愈合了，而且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啊。”
乙世别过了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
“因为伤口并不在肉体上，而是在更关键的地方啊。”
真影露出了难过的表情，用沉重的口吻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那样我们就可以让零小姐来为你治疗了。”
“直兄是知道的哦，但他看起来好像没有告诉你们呢。”
乙世回答道。真影愕然地问道：
“为什么小少爷要这么做？”
“因为我跟他说了，那个伤就算放着不管也会自己愈合的。而且他的理由一定也和你一样，是想让我在家好好休息吧。他也很清楚一旦我又变得活蹦乱跳了会发生什么事，只要身体痊愈了，我就肯定会回去继续工作的吧。说起来，他昨晚还答应过我要给我放个假呢，想不到小少爷还真是一言九鼎啊。”
真影舒展了眉头，应了一声：
“是吗。”
说着，真影看了一眼手表，随即站起身，在盘子里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了一块一块，然后放下了水果刀。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吃完了苹果你就再睡一觉吧。”
说完，真影就在乙世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间，关上门离开了。过了一会，乙世听到了真影的车从车库开出去的声音，车声逐渐远去，窗外又陷入了安静。这时，院子里传来了狗叫声，接着她又听见了离得有些远的敦的声音。乙世下了床，拉开窗帘和落地窗来到阳台上。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屋外吹的风也仍是暖洋洋的，但乙世却感觉到一丝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敦正在院子里跟狗一起玩。它们兴奋地扑到敦的身上，玩累了就躺下来，将身子翻一面露出毛茸茸的肚皮。见状，敦也蹲了下来开心地揉起了它们的肚子。
乙世一只手支在护栏上托着腮，在他头上说道：
“真羡慕你啊，它们从来都不会跟我这么要好呢。”
敦把身体转过来一点，抬起头看着乙世说道：
“乙世，你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乙世用手指捏起了一小撮刘海，对他问道：
“敦敦，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长出来了啊？”
敦嬉皮笑脸地对她说道：
“哎呀，这是昨晚喝了你的血之后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可是刘海这么长会很麻烦吧？”
说着，乙世又比了个剪刀手夹着刘海剪了两下。
“要不要我来给你剪一剪？”
“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你呀？”
乙世笑着说：
“不会啦，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