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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忽然笑了起来，满脸嘲讽地说道：
“既然你那么信任她，那你为什么不相信她如今所说的话呢？现在和过去的她总有一个在说谎，为什么你就认定一定是现在的她在说谎呢？还有为什么她说自己才是真凶时你就能那么平静呢？难道你并不在乎谁才是真正的犯人，只是想要杀了我哥而已吗？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复仇的，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对付我哥而已吧！”
段内略微眯起眼睛，从他半睁的双眼中透露出了一丝寒意。
“这就怪了，小少爷，你为什么要在旁边煽风点火呢？伊水学姐编织这个谎言是为了让我将仇恨转移到她的身上，但你是不可能希望看到我这么做的吧？”
飞鸟却冷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怎么会，我倒是希望如此呢，反正就算她是真正的犯人你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甚至还有可能原谅她，那么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是吗。”
段内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了千秋，对他说道：
“学长，你随身携带那张照片是为了想看的时候随时都能看到它吧？”
千秋一听不禁浑身一震，段内接下去说道：
“当年你通过欺压我获得了跟你弟弟相同的快感，而那张照片正好可以唤醒这段你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换而言之，那张照片就是你的安慰剂，这样一来你会叫我过去一起合影就解释得通了。只要一看到那张照片、看到那个站在四人边缘的我，那份快感就会连同回忆一起复苏，让你沉浸其中，忘却所有的煎熬与痛苦。如果现在房间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恐怕早就高高在上地向我解释照片的来由了吧？你现在之所以会有所收敛，是因为你不想当着你弟弟的面让他知道你其实一直很向往他，渴望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啊！”
“你这混蛋，给我闭嘴！！”
千秋一下子就被激怒，冲向段内揪住了他的衣领。段内不慌不忙地对他笑道：
“没关系，学长，我知道你很讨厌他，我会给你一个惩罚他的机会的。”
伊水在他身后焦急地喊道：
“义纪，你想做什么？！已经够了，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请你接受现实吧！不要再波及其他人了！”
段内却说道：
“伊水学姐，小少爷配合你演戏只是想要顺势利用你的谎言来拖延时间。这个人不惜让你身陷险境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我不觉得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值得你牺牲自己来救他。”
他又对飞鸟说道：
“对了小少爷，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吧，你的同伴‘轻语’已经被我打倒了，不管你再怎么拖延时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说着，段内一把推开了千秋，然后对飞鸟说道：
“小少爷，你的裤子后面有一把枪吧？那么现在就请你把它拿出来扔在地上。”
飞鸟按照他说的拿出了手枪扔到地上。千秋低头看着掉在脚边的枪，他的脸颊忽然感受到了一道聚焦于他的视线，一抬头，他就看到段内在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千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段内一眼就看出他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对他点了点头，阴沉地说道：
“没错，学长，捡起那把枪吧。”
飞鸟依然神态轻松地问道：
“你想怎么样？”
看着千秋弯腰捡起了那把枪，段内冷若冰霜地说道：
“你猜我为什么要让你留下来？当然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你，毕竟你才是真正的犯人啊。”
“义纪！”
伊水又在后方喊了一声，段内却充耳不闻，死死地盯着千秋说道：
“来吧，学长，完成你最后的夙愿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应该瞄准哪里。”
千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举起了枪。
枪声响起。
结束了。
段内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他陷入了回忆。
那是他和伊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太令人意外了，不看到最后还真想不到，她脖子上那些像被人掐过一样的痕迹原来根本不是伤痕，而是人鱼的鱼鳃啊。”
“不过像我就完全不会被骗到，因为女主角的内在很美好，熟悉吉尔莫·德尔·托罗的人都知道，在他的电影中，怪物都是善良美好的，而人类往往都是邪恶丑陋的形象。”
“这个导演很喜欢拍这种怪物和人类女子相爱的故事吗？”
“不是这样的，导演拍摄这部电影的出发点是他童年时看过的一部名为《黑湖妖谭》的电影。在那部电影的最后，人鱼没能跟女主角在一起，而是被她赶来的几名男同伴用枪射伤，孤独地沉入了湖底。导演就是为了弥补当年那个结局的遗憾，所以才拍出了这个女主角和人鱼在水中坠入爱河的圆满结局的。”
“嗯~原来如此啊。”
“……对、对不起，伊水学姐，是我说得太多了，我总是一提到电影就会不小心得意忘形……”
“没关系，不如说看到你这个反应，我反而觉得放心了。因为你以前老是有什么事都藏着不说，害得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难相处的人，结果你也只是一个聊到感兴趣的话题就停不下来的普通人而已嘛。”
“……那，学姐喜欢什么爱情片呢？”
“嗯——就《水形物语》吧。”
“啊……是吗。”
“你肯定在想我是为了讨你开心才这么说的吧？”
“因为一般人都会回答《罗马假日》吧。”
“《罗马假日》的确是很好啦，但比起中规中矩的爱情片，我其实更喜欢一些特立独行的片子哦。”
“谢谢你……伊水学姐。”
“为什么突然感谢我？”
“谢谢你，喜欢这个电影，你能喜欢，我、我很高兴……”
义纪。
义纪……
“……义……纪……”
段内惊讶地转过身，看到伊水双目涣散，口中吐出了鲜血。她一下失去了平衡，段内又朝她伸出了手，但这一次也没有抓到她，看着她倒在了地上。从伊水的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毯，缓慢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千秋垂下了还在冒烟的枪口，毫无感情地说道：
“很绝望吧，义纪。这才是复仇，好好学着点吧。”
“……你这个畜生！！枉费她还想救你！！！”
飞鸟反应了过来，怒不可遏地扑向了他。千秋毫不犹豫地对他连续开了好几枪，飞鸟身中数枪，面部扭曲地倒了下去。千秋咂了一下舌，不悦地说道：
“……啧，难怪你能表现得那么惬意，原来是里面穿了防弹衣啊。真是失算了，早知道就打你的头了。”
飞鸟强忍着剧痛抬起头来，愤怒不已地质问道：
“……为什么要杀了她？！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下这种毒手？！！！”
千秋邪恶地笑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让那家伙亲眼看着她死，才能让他生不如死啊。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把她卷进来吧。至于清朔嘛，反正以我的身份地位，未婚妻这种东西就算没了也还会再有下一个的，你该不会以为她长得漂亮我就舍不得她吧？”
飞鸟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地咆哮道：
“……千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秋毫不在意他的怒火，随手把枪扔到一边，转身打开了房门。守在屋外的人立即全都围了上来，千秋故作惊慌地回过身指着段内喊道：
“……是段内！他杀了清朔还对直开了枪！赶快杀了他！”
说完，他就趁乱逃之夭夭了。
所有人一拥而入，对着段内举起了枪，但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可段内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之间仿佛出现了一面隔绝声音的隐形墙壁，墙对面的声音只是像一个个波纹一样反复拍打着墙面，根本无法传入段内的耳中。他僵硬地走到伊水身边跪了下来，那个钱包从他的手中脱落，掉在了血泊中，那张照片也溅到了血，一部分被血迹挡住看不见了。
段内看到伊水的领子上方露出了一截被人掐过留下的淤青，不用想都知道动手的那个人肯定是千秋。段内想起自己曾对理部说过的不愿亲自杀死千秋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亲手夺走伊水的幸福。这一刻他后悔不已，为什么自己过去会产生那么愚蠢的想法？为什么他没有早点杀了千秋呢？一想到这里，段内就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段内的后背突然像海胆一样长出了一堆漆黑的刺，一瞬间贯穿了所有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空气墙消失了。声音又回来了。段内回收了那些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面目狰狞地看向了门外。
但他才迈出一步，一个身影就扑进他的怀里，将短刀捅进了他的胸口。段内低下头，咬牙切齿地嘶吼道：
“……‘轻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你还没有死？！为什么你一定要来妨碍我？！”
乙世推着他冲到阳台上，接着拔出短刀，将他一脚踢进了阳台边上的游泳池里。
泳池中炸开了巨大的水花。乙世气喘吁吁地退到墙壁面前，疲惫地顺着墙面滑落坐了下来，流着大汗对他笑道：
“谁让我和你一样，都是大人们最喜欢的那种怎么玩也玩不坏的玩具呢。”
段内猛地从水面钻了出来，凶神恶煞地大叫道：
“那我这次就让你彻底坏掉！！”
语毕，段内的手臂突然变长，像一根长矛一样凌厉地划破虚空朝着乙世刺了过来。但就在即将刺中她的眼球的刹那，那根黑色的矛却猛然停了下来。
段内毫无征兆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见状，乙世不屑地扬起了嘴角，嘲讽地笑道：
“谁让你只剩下半年的寿命还要滥用‘神’的力量的，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