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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那栋大楼的顶层发生了爆炸。外墙玻璃炸开,黑烟从窗口喷出。铺天盖地的玻璃碎片从天而降,如同雨点一般敲打在楼下停车场的雨棚上。
围观的人逐渐聚集了过来,有的人在拍照,有的人则像在报警一样打着电话。马路上传来不绝于耳的警笛声,有人为了看戏把车停在路中间,造成小规模的交通堵塞,引起了后方车辆的不满。
理部确认情况后便转身离去。人们会如何看待这场爆炸,瓦斯泄露?恐怖袭击?还是“缺失者”的能力失控?都不对。就用自己的双眼好好记录这一幕吧,这是被你们遗忘的那个组织崛起的狼烟。
就在理部扬长而去时,背后的玻璃猛然发出了巨大的破碎声。他吃惊地转过身去,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女孩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视野。她穿着黑色浴衣,短发,身形娇小,有着猫一般的长相。小孩子?!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理部看到她的袖口牵着一缕缥缈的细烟,顺着烟流动的轨迹,他先是看到玻璃上的缺口,接着看见了在对面那栋楼的外侧翻滚的浓烟。难道是从那边飞过来的?!怎么可能!!
她飞速转动的眼球一下就扫到了理部的左手。理部低头看去,发觉是那根折断的手指吸引了她的关注。
她朝理部挥了一下手臂,地上的三张办公桌就像刮大风一样离地起飞。两股气流漏过办公桌的间隙扑向理部,他的大脑还没转过来就被一把推开,后背撞在了宽大的柱子上。理部的喉咙涌上一口鲜血,但那股气流并未消失,持续压迫着他的全身。那口鲜血被这股力量挤在喉部,让他快要窒息了。
左右两头的办公桌像风滚草一样在两旁的过道中翻着跟头,放在桌面上的笔和剪刀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一道长方形的影子盖在了理部身上,是中间那张即将砸中他的桌子。理部立即用除去小拇指的另外两根完好的手指抵住大拇指。体积恐怖的桌面离他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像熨斗一样将他碾平。快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咬牙切齿地对着拇指根部拼命施压。
办公桌轰然击中柱子。风声平息。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巧蓦地一惊,那张办公桌突然从墙面弹出,笔直地向她撞来。她敏捷地闪开,飞到后面的办公桌与柱子相撞,瞬间令整个楼层地动山摇。
理部满脸是血地从墙上掉下来回到地上,气喘吁吁地用双眼死死地盯着她。虽然预料到了她能躲开,但是这也太轻松了一点吧,最上可没跟我说过对手中还有这种怪物啊。
巧波澜不惊地对他伸出手。下个瞬间,一股自上而下的重力降临在理部身上,不由分说地将他拍在地上,并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可怕的大坑。理部的身体就像被拍扁的番茄一样鲜血四溅,他顶着重力用双手撑起身体,结果骨头却一根根地刺破皮肤突了出来。“神大人”连这样的孩子也会赐予力量吗?真伤脑筋。这就像把发射核弹的按钮交给一个小孩让她看哪个虫子不顺眼就按一样,世上没有比这更不负责任的事了!
理部受损严重的身躯瘫了下去,他的脸由于头被按着而紧贴着地面,眼球都快要被凹陷的眼眶挤了出来。虽然头被按在地上看不到巧的脸,但理部也能想象得到,此刻她的表情一定就像碾死蚂蚁一样风轻云淡。是啊,宇宙中最残忍的生物就是能够毫无顾虑地踩死蚂蚁的小孩子了。
坑里传出一声虫子的外壳被踩碎般清脆的声响,理部彻底没了生气。重力消失了。理部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巧降落到地上转身离开。会是这个反应也很正常,一般情况下身体被破坏成这样肯定必死无疑了,但是——理部四周的血液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前汇聚,逐渐吸收并融合黑暗集结成人形。
巧注意到这阵动静难以置信地转过身。理部的分身缓缓站了起来,巧一脸困扰地看着他,表情就像在说第一次见到这么难杀的人一样。她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一如理部预料中那般再次抬手释放重力。理部摆出了正面迎击的姿态,像雨伞一样坚挺地承受住了这波冲击。这一举动令巧有些出乎意料。就在她意外之际,理部拖着沉重的脚步逆流而上,使出全力将这股力量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巧立刻抬起手臂挡在面前,强劲的气流吹得她的衣袖不住摆动,并透过她的身体击碎了后面的一片玻璃。理部趁机将右手握成拳头冲了上去。不管你再怎么强都只有一种能力,跟能力数量众多的我不同,无论面对什么状况都只能用这个能力来应对。你会败给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只有一种能力啊!!
但巧却冷不防地放下衣袖,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自灭吧——”
理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惊觉自己的大脑在快速地搜索着自尽的方法。他知道常规手段杀不死他,可他马上想到段内对他说过:这副身体的弱点是怕光,遇到猛烈的光源便会灰飞烟灭。在想到这件事后,他的脑海中擅自冒出了一个念头。理部立即知晓了自己想做什么。虽然从未试过,但他明白因为这个分身连接着本体,因此也能够使用本体拥有的能力。好巧不巧,此时正处于开启状态的偏偏是那个能力。
他死命抗拒着那股冲动,但反而因为抵抗而发出了激烈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理部的身体突然发光膨胀,巧感到不对急忙后撤。就在她跳走的一瞬间,理部的身体从内部爆炸,炸开的血液沿着玻璃一路溅射,天花板和墙壁也未能幸免于难。理部被炸得只剩半个摇摇欲坠的身体,剩余的血像墨汁一样顺着断面向下滴落。所幸这副身体吸收了一部分威力,可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
这时,旁边的大楼猝然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巧迅速看了过去,下一秒,她忽然神情紧张起来,然后转过头对理部说道:
“放过你了。”
说完,她便从自己撞开的那个缺口飞了出去。
理部感觉身体的控制解除了。
得救了。
他心惊肉跳地向下倒去。缓了口气后,他用单手单脚努力地向本体爬去,折断了左手的小拇指。
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下坠。她回忆起刚才的情形,当她跑回去时,地面已经开始崩裂塌陷。出口离她很远,跑过去是不可能了,她情急之下捡起了散落在附近的杯子碎片。就在此刻,地面急剧下沉,历脚下一空,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掉了下去。
敦那一拳打穿了每一层的地板,本以为只会掉到下面那层,如今看来恐怕要坠落到一楼摔得粉身碎骨了。历握了握右拳,确认了手中仍有那种尖锐的触感。还好抓紧了,没有在掉落时脱手。历猛地握紧拳头,尖锐的瓷片刺进手心溅出了血液,她看着那滴血被风带了上去,直至消失。
地板的断壁从眼角一层层闪过,按照这个速度自己再过不久就会跌至谷底,但历坚信自己绝不会死。历想起小时候玩过一个游戏,她站在高台上背对地面往下倒,下面的人会用手搭成垫子接住她。这个游戏的关键在于毫无保留地将后背交给别人,正如她此刻相信巧的双手一定会在自己背后一样。
每层楼的场景就像幻灯片般一一切换,游泳池、健身房、水疗室……终于到了二楼的西餐厅。景色的流逝变慢了,这应该不是因为死亡将至而主观上感觉时间的流速迟缓了吧?历感觉背后瞬息有了依靠。紧接着,视野急剧转为横向加速。
巧从落石群中抱住历飞了出去,然后放下双脚让鞋跟与地面摩擦,强行刹住了继续滑行的冲劲。
安全着陆后,巧松了一口气对历微笑道:
“呼——你没事吧历?抱歉我来晚了,你一定吓得不轻吧?”
历却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道:
“不,我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多亏了你,这孩子才能得救,谢谢你巧。”
她将目光转向左手,被抱在那只手中的物体是一只猫。它的身上脏兮兮的,大概是只流浪猫,毛发有三种颜色,此刻正因为受到惊吓而全部炸起,本身灰蒙的毛色在漆黑的环境下显得更加暗沉。巧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不惜性命就是为了救它吗?”
它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历为了不让血弄脏它而用手背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因为,不救的话它多可怜啊。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又被莫名其妙地卷入战斗中,然后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孤独死去。”
巧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说道:
“历也是那种会把流浪猫当成生命的人呢。”
“什么叫作当成生命啊,它们本来就是生命好吗?”
历如梦初醒地说道:
“对了,巧,哥哥被附身了,你快上去帮忙吧。”
巧抬头看着上面的大洞说道:
“嗯,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