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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月将“剑月”收回鞘内,踏着水面走到他们的身旁。
“抱歉,我好歹也暂任大臣的护卫一职,想要从他身边辞行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来晚了。”
遥夜看着辉月思索到:这个人是谁……?身上穿着西塔的制服……他是和前辈站在一边的吗?就在他迷惑不解时,辉月面向他说道:
“你就是雾宫君吧?你的老板、也就是千向警官没事,袭击他的那头怪物被我斩杀了。他让我转告你这件事,请安心吧。”
遥夜迷茫的脸上顿然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请问你是?”
辉月语气沉稳地回答道:
“我是西塔指挥官唐神长官的副官,镜辉月。放心吧,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面前响起一道拔枪的声音,青羽单膝跪着用枪指着辉月说道:
“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啊,镜长官。”
辉月将身体转向他,平静地说道:
“青羽先生,你伤得不轻,快出去接受治疗吧。外面有医疗班在待命。”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用这把‘剑月’从阴影中劈开了一个入口。”
辉月将手搭在刀柄上,使鞘中传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说起来,听说你为了完成任务而对平民出手了,你应该知道这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吧?”
青羽毫不退让地冷笑道:
“别拿规定来威慑我,我接到的命令是不择手段地完成任务。”
既然他不肯罢休,七原也不打算与他过多废话。就在她要动手时,辉月却拦住了她,继续对青羽说道:
“现场的指挥权已经归属我了,再者我的职位比你高,你无权违抗我的命令。更何况你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如果不是我的到来,那你现在已经死了。”
青羽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看你是记恨当初体罚你殴打上司一事的人是我吧!而且你搞错了一点,你来了之后我就不必杀死她了!因为你们中只要少了一个就无法发动集体‘恢复’,所以杀了你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辉月依旧镇定地说道: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不用再操心了。总部方面还有更紧急的事在等着你回去处理。”
总部出事了?青羽因为这个疑问分神了一瞬。但他再要开枪时,他却脚下忽然一空,视线飞速下沉至水面以下。青羽被适才还是浅滩的黑水淹没,紧接着从监狱的天花板上掉了下来。两名执行官听到动静向他跑了过来。
“青羽长官,您没事吧?”
这两个人既不是青羽带来的手下,也不是最先抵达的那批执行官,一定是后来跟随辉月赶来的增援。青羽来不及等背脊的疼痛减轻就站了起来,刻不容缓地问道:
“你们有直升机吗?赶快把我送到东京塔!”
执行官之一却阻拦道:
“请等一下长官,您现下被委派了其他要务。”
青羽暴走道:
“哈?!有什么事务能比关乎西塔生死存亡的大事更重要?!”
因为青羽的耳机进水损坏了,执行官便递给他一只好的耳机。青羽摘下自己那只坏掉的耳机戴了上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既然辉月能跑来妨碍他,那留在总部的那位恐怕也不会安分。他听完了总部报告的情况,发现果然不出所料。但他还是关掉耳机说道:
“总部还有濑虎和游兔在,交给他们应付就够了。我必须留下来把眼下最要紧的麻烦解决了。”
那位执行官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长官,东京塔那边镜长官会负责的。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将您带回总部,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青羽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仅凭东京塔上驻守的人马是绝对挡不住他们两个的,但没有交通工具的他也不可能赶得过去。要劫机吗?可总部的指示也不能耽误。该死……!已经到此为止了吗?
执行官催促道:
“青羽长官,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请和我们走吧。”
青羽不爽地咋舌一声,跟了上去。
月影世界内,七原意外地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强硬的一面呢,镜长官。”
辉月淡淡地说道:
“不强硬一点是无法在那个世界中生存下来的。”
七原又说道:
“不过,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从西塔出来,我都打算等万事俱备后去接你了。”
辉月说明道:
“这都是因为历上周被一名‘缺失者’致伤,让我有理由自荐担任大臣及其家人的护卫,借此离开了总部。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乙世的帮忙。”
七原没有作答,默默地看向还在这里的遥夜和木崎。
“前辈……”
“七原同学……”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但七原还是走到二人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推入水中。
辉月目光沉静地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
七原打开了另一个出口,背对着他说道:
“我们走吧。”
他们通过出口进入了东京塔内,轻松收拾掉了那些把守在塔顶的执行官。七原停在通往外界的逃生门前,迎着一股强劲的风压推开了门。塔身在参观时间终止后依然亮着灯,红色的地板被塔灯照耀得鲜艳明亮。七原走到平台边缘抓着栏杆,眺望着这座城市陷入沉睡的光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然刚刚被遥夜抱了,但上面的那条裂缝还在。仔细想来,那应该是她第一次拒绝人类的感情吧。
她转过身来,用在大风中也能听清的音量对门边的辉月说道:
“镜长官和其他人不一样,完全不对我说劝阻的话呢。不过也是,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充裕,你估计早就想好对策规避我的死亡了吧?”
辉月平淡地说道:
“我对自己的拔刀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
说完,辉月眼神柔和地注视着七原。
“而且,最痛苦的人就是你自己吧?‘每告别一次,就是死去一点点’。”
七原回应道:
“这句话是雷蒙德·钱德勒的《漫长的告别》里的吧。”
辉月点头答道:
“是的,这是我曾为京一带去的书中的一本。你让我想起了书里的这句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去的,七原君。”
七原并未回话,沉默地朝他伸出了手掌。月亮上的黑影已经开始渐渐偏移。辉月走向了她,像那次一样将手掌贴了上去。当仪式完成的那一刻,他就一刀切断七原的意识。做出决断后,辉月闭上了眼睛。
“‘恢复’。”
辉月的手掌骤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排斥力。情况与上次截然不同,他强撑着维持手掌的贴合问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我不希望七原君死导致意志不够坚定,战胜不了自己内心的黑暗面了吗?!”
七原漠然地说道:
“你错了,这是我的黑暗面。”
“……什么?!”
她冷漠地接下去说道:
“你漏判了一点,那就是黑暗面的大小是会变化的,你不是每次都能像上一次那么轻轻松松地战胜我的黑暗面。”
“七原君,你算计了我吗……?!”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在恢复成功的瞬间被冲击力震晕!七原说过当他再也承受不住时就放开手,就在辉月将掌心与她分离的刹那,七原却猛然曲起手指扣住了他的手掌。
“镜长官,等下我会把你治好的,但现在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这个工作执行到最后。”
辉月呐喊道:
“……七原君!别再继续使用虚空的力量了!你原来根本不是一个会利用朋友的人!是这个力量在一点点地消耗你的人性!快回来!你是一个人类!!千万不能任由它把你变成怪物啊!!”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反正很快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我这个人了。”
未曾体验过的热量裹挟着辉月的手臂,他的手套和衣袖被热浪点燃,底下的皮肤也像面料一样被急剧剥落。七原也忍受着同样的高温,手臂的皮肤被大面积烧毁。辉月看到一束束灰烬从七原背后的城市各地徐徐升起。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辉月忍着灼痛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刀柄。下个瞬间,被两人压缩在掌心的能量突然爆发。辉月被冲击波弹飞,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七原也被反向弹开,背靠栏杆才勉强站稳。她转身望去,从各处升天的灰烬在夜空中相继消逝,如同一个时代正在逐步走向终结。狂风仍在呼啸,仿佛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她自身很清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七原帮昏迷的辉月修复好皮肤和着装后将他拖进安全通道,然后用“月影之力”把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关上门往回走去,形单影只地坐在地上等待朝阳。
同一时间,遥夜从一面墙上掉了下来。他刚刚摔倒就弹了起来,扑向自己方才出来的那面墙。但这趟传送是张单程票,只要出去过一次就永远回不去了。遥夜悲痛地捶打着墙面哭号道:
“前辈!让我进去啊前辈!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吗?!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啊……?!”
不管遥夜如何敲打都无济于事,他无助地贴着墙面滑了下来。此时,他忽然想到木崎也一起被送了出来,慌忙抬起头四处寻找,可却哪也没看到她的影子。会不会是前辈直接把她送回家了呢?
“遥夜!你没受伤吧?”
千向朝他一路小跑过来,他的手臂已经打上了三角巾。
“所有学生都到齐,就差你一个人了。对了,你有在那个世界里遇见最上吗?”
遥夜恍然大悟。
“……对了!内海!”
他的脑子完全被七原占据,彻底忘记了内海这个插曲。千向一看他的反应就知晓了答案。遥夜低下头,失落地喃喃道:
“内海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千向遗憾地说道:
“我来之前去过一趟他家,从他母亲那了解到了你们班在更衣室里对他做的事。我想他的所作所为一定都是为了报复你们吧。”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但他如今连内海身在何方都不清楚。作为他最好的朋友,自己却连当面质问他都做不到。
遥夜跟着千向走出去来到集合点。听说怪物被西塔全部消灭了,劫后余生的同班同学全都在这里,每个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幸运的是他们看上去都安然无恙。在花了点时间安抚大家的情绪后,他们终于要动身离开这座监狱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阻断了大家的脚步。
“……谁允许你们走的?这场游戏还没结束呢……”
来者是刚刚恢复意识的乾,他抓了一名学生当人质,坚硬的手臂随时都能将其勒死。西塔全员立即进入警戒状态。与此同时,一个矮小的身影迈过大门走了进来。
矢岛家的宅邸内,真影打开了客厅的落地窗。历还抱着猫坐在檐廊上,真影犹豫地开口说道:
“矢岛先生说白实小姐受了伤需要手术,所以今晚就待在冯因小姐的诊所里不回来了。他还说自己完全没有巧小姐的消息,我想她十有八九是落入敌人的手中了,考虑到这点矢岛先生大概也不好轻举妄动吧。”
“没关系。”
本以为历会慌乱不已,没想到她却异常镇静地回头说道:
“巧大概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她在离开前对我说自己只要不是心脏被挖出来都好说,一定是早就做好了被抓住的心理准备,计划借此突入敌人的大本营将他们一网打尽。”
真影不放心地说道:
“可她在月食之夜毫无力量,要如何对付那群人呢?”
历毫不动摇地说道:
“没问题的,月食最多只能持续三十分钟,在那之后的就是敌人后悔的时间了。”
“这家伙就交给我吧。”
巧站在众人的面前说道。
“师父?!”
千向惊叫出声,遥夜闻言东张西望起来。
“师父?在哪里?”
执行官中似乎有人认出了她,但识趣地没有当众暴露她的身份。
“让其他人看到不太好,我们去里面说吧。”
巧用念力将劫持了学生的乾抬了起来,把他硬化的身体当成破碎球一路撞开墙壁攻入深处。千向忽然感觉肩部的伤痛缓和了,貌似就算不用三角巾吊着手臂,让它自然垂落,也不会有那种牵扯伤口的痛感了。
乾的后背砸穿了最深层的牢房,然后被巧像榨干了价值一般随意扔在地上。
“……你是哪位啊?不想死就别来碍事……”乾撑起身子阴沉地说道。
巧落在地面上,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的其他同伴在哪?”
“谁他妈要回答你个小鬼的问题啊?!!”
乾举起拳头朝她冲了过来。巧想起了她对历说的那句话的完整版。
——【“没关系,因为世上没有攻击能近我的身。”】
乾的铁拳顿在巧的脸前,就像被无形的屏障防住了一般无法再前进分毫,紧跟着他的手臂就像吸管一样被毫不费力地向后折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乾大声惨叫。巧又重复了一遍: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其他同伴都在哪里?”
乾一改先前耀武扬威的姿态,趴在地上凄惨地哀求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在组织里根本不受重视,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我就是为了向他们证明自己才会做这种事的……求你放过我吧,我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巧却毫无慈悲地说道:
“对你这种人,不必给予怜悯。”
说着,巧对他伸出双手,顺时针转动起来。乾的身体被念力朝着她的方向弯曲,他顽强地用坚不可摧的身躯对抗扭转,但随着越来越多部位被撕裂溅出鲜血,他的金属皮囊也渐渐保持不住,退化回了正常的肤色。就在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后,他的脊椎被干脆地折断,头颅像被塞进肩颈一样向内坍缩,四肢也在阵阵骨折声中与躯干揉在一块,如同一颗被捏着的心脏般连连喷出大量的血液。巧收回了力量,乾变为球形的尸体坠落在一片血泊中。
“……呼,居然为这种货色用上了双手,我也真是气昏头了呢。”
这时,一阵飓风迎面刮来。乾的影子里像是打开了通向异次元的大门,影生兽从他的影子里爬出来,一口吞下了那颗肉球,随即以极快的速度进化为了完全体。
“巧小姐,请您退下!”
背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巧即刻向后跳开,下个瞬间,一颗燃烧弹击中了影生兽,引发的大火立时将这头庞然大物团团围住。巧回首望去,只见紧随而来的执行官正举着榴弹发射器站在墙壁的破洞之外。
时间往前回溯一段,就在木崎坠入水中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伸手抓住了她。对方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但他的身上布满了弹孔和血迹。
“你竟然还活着啊,看来计划又要变更了呢。”
木崎用嘴型问道:
“什么……计划?”
他一脸温和地回答道:
“那个计划就是去拯救你的朋友七原零。”
木崎再次用口型问道:
“……你是什么人?”
他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我和她一样都是虚空生命。我想拯救自己的同伴,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吗?”